老金内疚自己说错话,又许是马的死,让他不似往日那般言语活络,显得有些无措。
虞冷月跟雪书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好一阵,才把老金哄得暂且忘了马死的事情。
京城初雪的日子。
三人一起吃了热闹的一顿饭,喝了些薄酒。
老金趁醉说,想看一看她们的铺子。
雪书带着他从前厅看到后院的倒座房,老金一个劲儿说:“好,真好,真好。”
走时,虞冷月和雪书送了一半的阿胶跟鸡蛋给他,还有一捆柴。
老金当然也不会那么快知道,装鸡蛋的篮子里,还有虞冷月当掉周临渊送的簪子之后,余下的一些碎银子。
他连驴车都不肯坐。
背着一捆柴,一路往城外走去。
京城正好落了的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飘落在他花白的头发和灰扑扑的粗布衣服上,一点点消融。
他也渐渐消失在风雪里。
像一幅寂静风雪画里,最不起眼的一笔。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也的确是,滚滚长河之中,无人铭记的一笔。
雪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哒哒的。
晚上,她提笔,画下了脑海中烙印般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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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冷月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些异常。
“顾则言”太久没来找她了。
等她抽空去一趟明苑的时候,巧了,他竟然在院子里。
她可就奇了,竟然人在,为何不去找她?
难道见她一面也不成?
周临渊才来的明苑,肩上一件白色大氅,在风雪中翻飞,似雪中一片飞云。
脖上一圈雪白狐狸毛,拢着冷白的脸颊,清瘦的下颌,淡漠又贵气无边。
他快步往阁楼走去。
没搭理虞冷月。
他腿长,步子大。
虞冷月只好小跑着追上去,拽他大氅的一角。
又不敢用力拽,怕给他拽坏了。
只拉皱了一点,就松了手,跑他跟前去,拽他的胳膊,叽叽喳喳问道:“你待在明苑几日了?怎么不来找我?”
周临渊淡淡地睨她一眼,绕过她身边,与她擦肩而过。
这摆明是生气了。
虞冷月却不知,如何惹恼了他,走上前去,继续弯着眉眼说:“我的铺子重新布置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好歹你也是房主。我的院子里还养了两只鸡,一只大鹅,雪书说等开春腾出手了,再自己中点菜。”
他还是不买账。
径直地往前走。
虞冷月一把抱住他的腰,拦下他,仰面笑问:“莫不是嫌我太久没来见你?”
周临渊低头凝视着虞冷月。
瞧了半晌,才冷淡道:“伶娘,你生来就是这般喜欢在人前欢笑?”
抬手拨开她贴在自己胸膛前的面颊,继续往前走。
虞冷月在雪里站了会儿,搜肠刮肚地想,却什么都想不到。
……也就是半个月前,与小谭先生谈过退租的事。
做生意讲究个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小谭先生也没有坑害过她,她不过是和颜悦色同他说过几句话而已。
莫不是又被他瞧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