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胳膊都搁在桌面上,姿态像学堂里刚启蒙的孩子,歪着脑袋,微身子微前倾,有些稚态。
再顶着一副什么都浑然不知的表情,还真是无辜可欺。
周临渊低垂眼睫,就那么瞧着她。
与白日里看她时的眼神不同。
夜里幽静,园子里没有闲杂人,男人的心思要更幽微,也更卑劣肆意些。
那双眼,和他克制着静下来的呼吸声,显然昭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虞冷月嗅到了异样。
她脸上神色不变,还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笔,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扑动着,飞舞蝴蝶停在指尖似的,同时撩着心尖。
周临渊眼神深静,淡淡道:“没有不妥,写吧。”
虞冷月刚要舔墨,外面有“扑棱”声。
两人双双凝神一听,“扑棱”声渐近,几只白鹤叫在廊下叫了起来,有些打搅人的。
周临渊瞧了虞冷月一眼,吩咐说:“你去把白鹤赶走。”
虞冷月瞪眼:“我?”
周临渊坐下来,捡了一本书翻开,不再回答第二遍。
好么,今晚他是老师,她是学生。
让老师去赶白鹤,而她这个学生反而稳坐如山,是有些不够尊师重道。
虞冷月放下毛笔,出去把白鹤赶走。
白鹤本就跟她不熟,见了她立刻就飞走一只。
其余的也就跟着飞。
会浮动的几抹雪白,全部都没入浓稠的夜色中,连叫声也远了。
阁楼附近,瞬间又陷入一种适合彻夜温书的宁静中。
虞冷月推门再进次间,周临渊还是那副淡漠的神情,正在看书。
走到书桌边,却发现,笔不见了。
虞冷月皱眉问道:“顾则言!我的笔呢?”
周临渊一手翻动着书页,一手指了指旁边搁着炭的铜盆。
铜盆是用来烧写废的纸。
小谭先生送虞冷月的那支笔,也在铜盆里,毛都烧没了,笔杆上赫然几个黑点。
过不了多久,整支笔就会烧成灰烬。
他还百忙之中,抽空掀起眼皮,理直气壮地淡声说:“那支笔太差,配不上我这里的墨和纸,替你扔了。”
再看他继续捏着书,倚着圈椅的从容闲适姿态。
仿佛在明晃晃地告诉她:我这么做,是不是正合你意?
丝毫不觉自己过分。
虞冷月都气笑了。
那支笔好歹也是用她几斤茶叶换来的啊。
她俯身趴在书桌上,双手托腮,一点点蹭过去,凑到周临渊跟前,歪着脑袋问:“则言,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周临渊等了一会儿,耐心看完这一页,才徐徐搁下书,眼神波平浪静:“没有。”
虞冷月弯着眉眼笑:“那你烧我的笔?”
她拿起笔山上一支干净的笔,在手中把玩。
毛笔掉落桌面,正好砸到周临渊的手背。
她正要从他手背上捡起来,手指刚触到他的肌肤,就听见他幽幽地说:“伶娘,你就那么喜欢我——的手?”
虞冷月耳廓微红。
手上进退两难。
本来只是一不小心碰到他,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故意占他便宜。
他们两个,身份就像是调了个似的,他倒警惕耐心不失去贞洁寸地,她却着急于侵占掠夺。
刚要收回手,周临渊又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对。
虞冷月知道,她的手,收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晚上还有二更。三更有精力就写,没精力就放明天。
欠下的两更一定会补齐的。
前两天实在太累,脑子都木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