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这条江河,泾渭分明。
对岸的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她在他眼里,恐怕是岸对面,一只企图游过水面沾上他衣角的蚍蜉。
也只不过是,那千千万万里的之一。
周临渊这几日都住在周家。
申字库贮粮的事情,本来要了结了,他这几天正在写奏疏整理事情的脉络。
谁知道又横生波折。
还是从周家里面生起来的。
奏疏没来得及呈上去,周临渊就去见了周文怀。
“父亲。”
周文怀问周临渊:“申字库贮粮的事情,奏疏写完了没有?给为父看看。”
周临渊皱了眉头。
他们父子俩同在朝为官,但是二人早就说好了,除非涉及家族荣辱。
否则,各自的公务,并不会互通。
大家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就像他念书的时候,也从来不要他指点一样。
他要走他自己的路。
周文怀索性直说了:“族里有人过来找你大伯求情,是推脱不开的关系。这件事,你轻拿轻放,尽量大事化小,把人关几天就放了吧。”
“哪个族人?为什么求大伯?父亲不妨说与儿子听听。”
周临渊并没有深藏自己语气里的质疑。
周文怀重重地搁下茶杯,质问道:“你怀疑为父?”
一股劲风穿过花窗的缝隙,势要吹开这扇窗。
花窗靠短栓力撑着,砥砺顽抗。
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
周临渊声音幽冷:“父亲别忘了,儿子入仕之前,您的承诺。”
周文怀当然没有忘记。
他眼神微微闪烁,不悦道:“罢了。就当为父没有提过。”
随后周文怀又严肃地问:“七夕那天夜里,你不在家去了哪里?”
这回倒是毫不心虚地端起了父亲的威严。
周临渊哂笑。
父亲连他往日生辰在哪里过、怎么过都未必知道,倒注意起他七夕那天去了哪里。
徐氏还真是关心他这个继子。
周文怀拧眉训道:“你还没成亲,别在外面给我闹出什么丑事!”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宽容地道:“你也过了弱冠,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有,为父知道你行事有分寸,有些事我也不想苛责你。但是外面女人的手段城府,远远超过你所想。少同她们逢场作戏,省得自己陷了进去,明白吗?”
逢场作戏,也能陷进去?
那是旁人,不是他。
周临渊起身道:“知道了。儿子告退。”
回到自己的书房,周临渊头一件事就是将原先的奏疏放在蜡烛上点燃了。
跳跃的烛火下,他的唇角微微翘起。
直至奏疏上的火,立刻就要蔓延到他的手上,他才不疾不徐地丢进铜盆里。
意兴深致地看着火焰越来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