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没有钱的概念,生前银两都是旁人恭恭敬敬送到手上,化鬼后也一直没有好好经营过日子,几天下来,有用的东西一样没买,没用的东西买了一堆,新鲜劲一过就丢。等范闲同他到达临安,钱袋里的钱早就岌岌可危了。
临安乃鱼米之乡,秋季荷花谢了,莲藕成熟的季节却来临了。这里曾经作为国家帝都,文化风靡一时。戏台子舞、水袖纸扇,姑娘娇羞可人,捻指成花,踏步成风,眼中带情,软化了这座城。
白天的李承泽又化为了幼童模样,他已习惯了随太阳起落改变形态,同范闲两人走在街上,像是年轻父亲带着孩子出来玩耍。不少女子见李承泽模样可爱,忍不住多瞧了好几眼,又见范闲在一旁风度翩翩,对孩子可谓是所求必应,心中不免唉声叹气,说着果然好男人都是别的女人的,与自己无关。
范闲同李承泽找了个小摊落座,店家替他们上了一壶龙井和糯米莲藕,李承泽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吃起来,范闲却对着越来越瘪的钱袋哀声连连。
李承泽抬头问:“做什么这幅衰样?”
范闲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得装作认真探讨的样子转移话题:“你说你的欲魄,到底是对什么有欲望啊?”
李承泽筷头一顿,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应该很了解你自己吗,怎么会不知道?”
李承泽嘲笑他:“那你了解你自己吗?”
范闲一哽,无话可说,只得替自己把茶再满上,答非所问:“反正你的欲魄对权利,应该是没欲望才是。”
李承泽埋头苦吃,不理他。
范闲见他又生气了,心想自己刚才的话应是冒犯到了他,怎么都找不出这话的毛病。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也夹一块糯米莲藕,一咬,猛地被甜 了,连灌三杯茶水才解了味儿,看着李承泽面色不改得对着莲藕大快朵颐,着实佩服。
正欣赏着他的吃相,李承泽突然停筷,看着范闲,神色迷离地轻声说:“来了。”
只见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集市上到处鬼哭神嚎,卖艺人仓皇流窜,不少店家摆在外头的鸡笼子都被风吹得飞起,拴着的狼狗狂吠,落了实实在在的鸡犬不宁,狼狈不堪。
街上突然疑神疑鬼,李承泽这桌子也不能幸免,他面前的碗筷翻了个面儿落在地上,甜腻的莲藕撒了一地,滚了好几圈落了尘土,定是吃不了了。李承泽一个咋舌,不过弯腰一个捡碗筷的功夫,这阵妖风却又停了。
范闲眨眨眼,对着头一回亲自下地捡碗筷的李承泽小少爷吃惊不已,正想夸“儿子”长大了,隔壁的水果摊大叔大声一拍桌子,嘹亮的喉咙响彻街尾,大怒着:“我刚摆在这里的葡萄呢,怎么少了一串!”
范闲闻言,差点把手上的茶杯摔出去,只见这头莲藕摊的店家见怪不怪地抖抖手上的抹布,脸色平静地收拾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