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她说,想到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紫筋和裂起的纹路,“现在不要……”
“怎么了?”
章晚不语。
她的低沉让温舟勍蹙眉,想到她比以往都久的沐浴,忽然恍悟过来。
“晚晚……”他商量的语气问:“我可以开下灯吗?”
“做什么?”章晚问。
“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浑身都在发肿……”
她的自厌让温舟勍心里一疼,拉起因他发肿的手指,认真亲了一下。
章晚话音止住,在隔着黑暗都能察觉的专注里感受到温舟勍落在指尖滚烫又虔诚的吻,随后他的吻如初春后的小雨落在她的肚子,大腿,双脚,那些变形的她都不敢看的地方。
“好丑……”
今夜燃起的兴致在看到镜子里稍显陌生的她时忽然消失,章姝怨恨疯狂的话在一瞬间涌入脑海:“我为了生你们姐妹半条命都没了!你凭什么还敢怪我!”
“你知道怀着你们时我有多丑吗?我成了男人眼里最无动于衷的那一类女人,这全拜你,你爸爸所赐!”
她抓起自己的衣服,“你看,你看看这些妊娠纹!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是你们让我变得这么丑陋,变得一文不值!”
爱美到疯魔,极端享受男人目光的章姝在婚后,尤其是在和商强仕分开之后,将所有的怨念都归结在了她的身上。
如果不是这些斑驳可怕的妊娠纹,她不会被男人抛弃。
那些白色的纹路像裂开的沟谷,纵横斑驳,在章晚的陈年旧梦里结下勾缠梦魇。
她望着镜子,好像与章姝对视,看她歇斯底里嘲笑她蠢笨如斯,终将落下和自己一样的帷幕。
“晚晚,晚晚。”温舟勍发觉怀里的人在发颤,轻轻拢住她,“不丑,不丑,晚晚怎么会丑。”
他的声音又气又心疼。
“你的走形是因为我,我自责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觉得你丑。”他穿过她拢着衣服的手掌,指尖摸上她的肚皮,指腹下每道纹路都令他心口发烫,“晚晚,心疼喜爱尚且不够,丑又从何谈起,你说你,傻不傻啊。”
章晚心口潮湿,抓着他的手在颤。
“丑,妈妈,妈妈说丑,真的好丑……”
之前她不是没看过镜子,可是今夜看向镜子的那一眼,好像看到章姝躺在病床上,死死揪着她的手不放,她感觉不到温度,只有冰冷的骨头隔着薄薄的一层皮攥住她:“看我,看我,看我啊,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像魔鬼披着一层肉黄色的皮,那张皮沟壑纵横,斑驳嶙峋,毫无生机,急喘的呼吸像是死神手里握着的镰刀随时会落下,触目惊心,章晚不敢看床上的女人一眼,好像自己也会变得那样丑陋可怜。
午夜梦回,章晚浑身倒着冷汗。
被温舟勍哄睡的章晚从女人恶意连连的叫喊声中惊醒,刚动了下脖子,拢在她胸前的胳膊下意识的轻轻拍起她肩膀。
一下一下,温柔耐心。
章晚在昏暗的光线里寻找温舟勍的轮廓,沉静、柔和,好像深蓝大海一般将乌云下翻涌的暴风骤雨容纳。
她额前冷汗浸湿了头发,男人的手摸索着抚上她的肚皮。
怜惜、疼爱、温柔的轻轻摩挲。
她想起睡前,男人俯身在她肚子上的一吻,抬眼看向她时,昏黄的壁灯在他背影落下橘黄的光芒,带着暖意和虔诚。
“晚晚,这些你可能觉得丑的纹路才是我跳动的脉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