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你别进来。

厉闻修带着墨镜和口罩,似乎低头和男生说了些什么。隔得太远,谢心浅没听清楚对话内容,但看男生开心的表情,应该是一些关切的话。

“小谢哥?”见谢心浅一直盯着那边,周明试着问,“要过去打招呼吗?”

“不用。”谢心浅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后,周明打电话给餐厅点餐,又帮谢心浅收拾了一下屋子。

“这是厉老师的吧?”周明收拾到一半,抬头问谢心浅,“东西要帮他收起来吗?”

谢心浅垂眸,周明手中拿了一张手帕。除了手帕外,厉闻修还有领带、皮带、手表这些小东西落在他这边,人没住几晚,东西倒是落了一大堆。

谢心浅点头,安排道:“你收拾完了给他送过去。”

周明有些意外:“厉老师今晚不住这边了?”

谢心浅沉默片刻,摇头:“不了。”

人也治好了,房间不漏水,而且家里还来了个亲戚,他应该也想多陪陪人家。

稍后,周明收拾完东西给隔壁送去,却不料刚拉开门,就看到厉闻修站在门口,手里还提了一个旅行包。

“厉老师,您怎么来了?”周明连忙让人进来,又说,“小谢哥正让我把东西给您送过去。”

“不用了,先放着。”厉闻修提着旅行包进屋。

周明转头看谢心浅。

后者点了点头,又说这边没什么事,让周明先下了班。

等周明离开后,厉闻修这才走了过来,对谢心浅说:“我房间被人抢了,能收留我几天吗?”

谢心浅:“我以为你会和他一起睡。”

厉闻修神情淡淡:“他自己要过来的。”

听这个语气,厉闻修似乎和这位弟弟关系不太好。谢心浅没有多问,让厉闻修住下了。

过了一会儿谢心浅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他以为是酒店送餐,开门一看才发现,这是刚才找厉闻修的那个男生,近看年纪更小,此刻正扬着一张脸,满脸好奇的盯着他。

“找谁?”谢心浅手握着门把手,没松开。

“谢心浅?”男生有些意外,“我哥在你这儿?”

谢心浅颔首。

男生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又问:“你们房间就一张床吧,你要和他睡一起吗?”

谢心浅:“……”

说到这儿,男生颇为新奇的感叹了一句:“原来是和你住一起了,怪不得他不愿意和我一起睡。”

“厉星宇。”谢心浅身后,厉闻修沉着脸走了出来,“你要是再胡说,我立刻就把你送回去。”

“可我说的是实话啊,”男生瘪了瘪嘴,“你抛弃我就算了,我现在说两句都不行了吗?”

谢心浅:“……”

这就是现在的初中男生吗?

他又转身看厉闻修,厉闻修一贯涵养好,此时面色看不出喜怒,眼眸却比平常都要黑,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我先处理一下。”厉闻修说着,往前一步,直接把自己和厉星宇关在了门外。

谢心浅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窥探别人私事的癖好,他重新坐回沙发,开了个视频打发时间。

过了一会儿,酒店送来了晚餐,谢心浅没等太久厉闻修就回来了。

“处理完了?”谢心浅打开保温盖,说,“正好过来吃饭。”

“嗯,”厉闻修洗完手,在谢心浅对面坐下,“把他交给助理了。”

至于别的,谢心浅没问,厉闻修也没说。

一夜无话。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上午,谢心浅竟然又在片场看到了厉星宇。他穿着一双红色篮球鞋,反带棒球帽,嘴里叼着个棒棒糖,反叛十足。

不知是不是被厉闻修教训过了,今天也没有乱说话,只是百无聊赖的守在一旁。

今天要拍的是一场摘枇杷的戏。

早在来到涠海岛的第一天,白景年就注意到了院子里种着一颗枇杷树,到了夏天也没人摘,落在地上全坏了。

自从唐风住进来后,白景年就不怎么爱出门了。他带着摄像机活动在别墅附近,开始把镜头对准一些细小的场景,沙沙作响的树林、茂盛如云的蓝楹花、快要腐烂的枇杷……

这天上午,他正在拍落在地上的枇杷,黄灿灿的枇杷落到绿色的草地上,腐烂中透着某种生机。

突然间,镜头里闯入一只手。

明显属于成年男人的手,还带着颜料,似乎是画画画到一半就跑出来了。

唐风蹲在白景年旁边,捡起一粒枇杷说:“这颗还是好的呢。”

白景年微微侧头,带着摄像机一起转动。

镜头中出现了男人的下巴。

唐风靠得太近了,白景年只能拍到他嘴唇的特写。

直到现在白景年才注意到,唐风有一张罕见的菱形嘴唇。不薄不厚,带着漂亮的唇锋,颜色是浅浅的玫瑰红。

此刻这张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柔软的口腔和洁白的牙齿,然后他含住了一粒剥了皮的枇杷。

果肉柔软丰腴,汁水从齿间溢出。

白景年躲在镜头背后,目睹了唐风吃枇杷的全过程。

直到唐风吃完这粒枇杷,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你在拍我?”

白景年:“你抢了我要拍的枇杷。”

“啊?抱歉,”唐风随手把果核扔进旁边的草丛,站了起来,“那我摘一颗还你吧。”

说是要摘一颗,结果唐风把树上的所有枇杷全都搜刮得一干二净,美其名曰自给自足。

可惜枇杷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自己吃了半天,又给山上的邻居送了一筐,依旧吃不完。

最后,他们决定把剩下的果子做枇杷膏。

树影斑驳的花园里,海风徐徐,蝉鸣阵阵,白景年和唐风对坐在桌子上,一人面前摆了个大碗,里面已经装着不少剥完的果肉。

把果肉放入碗中,白景年又拿了一个枇杷。

他左手捏住枇杷底部,右手轻巧温柔的拨开枇杷皮,播完皮后,再用两根拇指从顶部分开果肉,取出里面的果核。

枇杷肉滑腻粘人,汁水也很多。这些甜腻的汁水顺着白景年手指滑下,越过虎口,抚过手腕,最后隐匿在洁白的衬衫袖口。

“你衣服弄脏了。”唐风说着,抬手就要帮他擦。

他手上也沾满了枇杷汁,只得用干净的手背触碰白景年手腕。

却不料白景年身体突然一僵,然后往后一缩,躲开了唐风的触碰。

唐风一怔,自然的收回手,说:“擦完了。”

白景年“嗯”了一声,低头继续播着枇杷肉。

枇杷肉剥完,白景年十指也全黄了,他把双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回头偷看唐风的背影。

唐风正端着果肉往厨房走,没有注意到他。

接下来唐风开始熬枇杷膏,白景年心神不宁的守在一旁,却没有说话。

直到锅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冒泡声,枇杷酱的酸甜气味弥漫厨房,唐风用勺子挖了一点儿枇杷膏递过来,说:“尝尝。”

白景年迟疑片刻,凑近吹了吹勺子,张嘴吃下了枇杷膏。

“怎么样?”唐风问。

白景年舔了舔嘴唇,说:“没尝出来。”

唐风笑了一下,又重新从锅里挖了一勺递过来:“那再试试。”

这次白景年点了头:“可以了。”

唐风自己又尝了一下,白景年看到他漂亮的菱形嘴唇张开,轻轻吻住勺沿,然后伸出舌头舔掉上嘴唇的果酱。

“确实可以了。”他说。

白景年蓦地有些脸红,借口找罐子急匆匆跑了出去。

枇杷膏有6灌,装好后,白景年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只毛笔,在罐子上写着“庭有枇杷酱”。

唐风看了一眼,乐了:“你喜欢这名儿?”

白景年把笔递给了他:“你要写吗?”

唐风说好,不过他写的是“永固枇杷酱”。

白景年不解:“为什么叫永固枇杷酱?”

“永固是一种颜料类型的形容,带着这两个字的颜料不畏光,能长久保存。”唐风说,“虽然枇杷被做成果酱后流失了部分色泽和风味,但却也能保存更久了。”

……

拍完这场戏后,谢心浅抱着水壶坐在旁边,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

拍戏时他带入人物,不会考虑太多。然而一旦他抽离角色,再次从旁观者观看他们的一生,就会产生深深的无力感。

这一段看似甜蜜的互动里,实际上埋着两个悲剧伏笔,这里的“庭有枇杷树”和“永固”皆是意向。看到最后,人们就会发现种在庭院里的枇杷死了,不畏光、能长久保存的也终究没能永固。

罗元杰最擅长赋予普通事物以意义,然后在这种小细节中杀人于无形。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还是两位主角的暧昧阶段。如果真的到了热恋期……

谢心浅把脑袋抵在水杯上,轻轻闭上了眼。

“中暑了?”在他身后,路过的厉闻修停了下来,用手背碰了一下谢心浅脸颊。

谢心浅仰起头,好一会儿才说了声没有,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生病了?”监视器背后,罗元杰探头问,“今天气温确实比较高,小谢还能继续吗?”

谢心浅摇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然后他们又拍了第二场戏,等结束时已是傍晚。

“哥,你刚才演得好棒哦!”在这里呆坐一天,厉星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他们杀青,立刻狗腿的跑了过来。

厉闻修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杯,一个多余的眼神儿都没给他。

“你看我怎么样?”厉星宇又蹦到厉闻修面前,很是风骚的撩了撩头发,“你觉得我能演得像你一样吗?你们剧组还缺什么角色?给我整一个呗。”

“厉星宇,”厉闻修把水杯还给助理,不疾不徐道,“我联系来接你的人,现在已经到酒店了。”

“???”

厉星宇尖叫起来,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能这样?我昨天才过来的!”

厉闻修:“我有让你来?”

厉星宇沮丧着脸,瞬间像是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追在厉闻修屁股后面叫哥,一边喊一边保证:“我保证乖乖的,我再也不闹你了,求你了,让我在你这儿多呆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