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留在了这儿,每周大约要来两到三次,和认识的音乐人一起给彪哥的客人们唱点歌。
工作结束,该去喝彪哥请的酒了。
小左直起身,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条影子,把他吓了一跳。
“卧槽!”定睛一看发现是个人,被他直勾勾地盯着舌头差点打结,“您……你好?”
青年朝他笑得很友好:“乐队表演完了么?”
小左不明就里,但见眼前这人——瘦高,英俊,颇为冷淡的长相,墨绿发色很有些文艺青年气质,孔雀似的打扮——没有一口回绝,往吧台方向望见几个乐手开始喝酒,犹豫着问:“有什么事?”
青年……游真礼貌地说:“我想借那把木吉他用一用。”
小左疑惑地“嗯”了一声。
“如果可以插音箱那就更好了。”游真说着,目光已经落在了木吉他盒上,“行吗?”
说得随意,仿佛听了他们的演奏突然手痒,这种一时兴起的交流让他久违地回忆第一次来到Viva的夜晚,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当时的心情依旧热烈。
小左刚听到这话愣怔了,然后他大笑出声伸手拿过吉他盒:“随便用,随便用——需要伴奏吗?”
“诶?”游真没想到他这么爽快。
小左拍了拍胸口,毛遂自荐:“临时起意对吧,我懂,弹呗弹呗……要打打手鼓给你伴奏么?我水平还可以的!”
木吉他插上音箱,第一下拨弦,音色出乎意料地明朗。
“不错嘛。”游真夸。
“这把吉他是我们彪哥的珍藏——哦,彪哥就是这儿的老板。”小左重新拿出手鼓,热心地介绍,“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想仗剑走天涯,后来在拉萨成了家就走不动了。咱们呢,在这儿凑个热闹,乐器什么的全靠他支援……喔,这位帅哥怎么称呼?
“我姓游。”他说,“或者你也可以叫我Real。”
小左咀嚼着两个分明南辕北辙却又谜之相似的发音:“所以你是民谣音乐人……?”
看起来不太像啊。
“呃,我算……半吊子吉他手?”游真说出这个身份时不太有自信,目光条件反射地在人群中去寻找那个熟悉的影子。
离小舞台有点远,翟蓝专注地望着他,一直在笑。
他举起那根白色蜡烛靠在脸边,似乎想远距离地照亮游真,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孩子气的举动,却没来由地缓解了游真最初的尴尬。
弹吉他,一个心血来潮的提议。
游真坐在高脚凳上,试了一遍音准,突然又觉得他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陌生城市,初次见面的人,甚至这夜色和山间的风,都放大了他稍纵即逝的灵感。西宁的短暂停留没能捕捉得到那个旋律,这时游真不由自主地想起它,手指拨过一串音符,立刻就要即兴而起。
手鼓加入进来,游真的指尖一顿。
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是旋律拐了个弯,民谣吉他带着点木质的清亮感,微妙地介乎于“黏”与“脆”中间,仿佛迎面扫过一阵海湾风。连续巴音循环三遍,手鼓找到了节奏,通过音箱,两种乐器混杂在一起,游真抱着吉他,没有扫弦,流畅的旋律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清吧的顾客连同老板不约而同地降低了说话的声音,诧异地看向舞台,没料到还能有附加节目,喝彩与掌声霎时汹涌。
吉他弹得行云流水,曲调颇有明朗的弗拉明戈味道。
小酒馆成了一辆旅途中的大巴车,载着所有人漫无目的前行。周围是漫漫的荒漠,公路没有尽头,白云仿佛瀑布从九霄外一泻千里。
然后毫无预兆地进入夜晚,山的影子像鬼魅,风如同女妖吟唱,人们情不自禁地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