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揽柏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走廊前方的方慕像是被按了什么按钮一样,一瞬间站起来了。
“等急了?”藏揽柏走到方慕面前,发现了桌面上堆着的一小堆开心果被吃掉了一个尖,他又说:“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要不要回家休息,音乐会可以改天。”
方慕看到他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的那堆开心果上,面露窘迫地用双手又把那堆干果堆了堆。
“不用,藏先生,我没关系的。”
他抬头看着藏揽柏这样讲。
两人在一家新开的泰式餐食店里的包厢解决了晚餐。
在进入音乐会演奏厅之前,藏揽柏递给了方慕一杯热可可,自己则是端了一杯咖啡。
音乐会的现场暖气开的足,藏揽柏将方慕的围巾解掉挂在了胳膊上。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藏揽柏又感觉到了肩头一沉,他微微垂下来眼皮,发现方慕并没有睡着。
这场音乐会显然甚得方慕的欣赏,在结束之后从剧场里走出来,藏揽柏还能听到走在他身旁的方慕小声哼唱着刚才的闭幕曲调。
莫名的,藏揽柏恍惚间想起来,方慕赤着白皙的脚在家里的钢琴上重复的弹奏粉刷匠的身影。
藏揽柏觉得方慕很好玩,像是小动物,很柔软,在家架价值百万的三脚架钢琴上弹奏的时候,藏揽柏心里滑过的感觉大概就是看到自己养的小动物对自己放下戒心之后在家里玩玩具的感觉。
那像是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这真是太妙不可言了,仅仅只是对方弹了他的琴,藏揽柏就能从中获得这样的新奇的情感体验。
就在藏揽柏沉浸在这种飘渺的感受中的时候,身边正哼唱着演奏曲的方慕陡然停住了。
有人拦在了他们面前,是一位顶多二十岁出头的女生。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方慕,目光发亮,对着方慕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喊道:“你是…你是方遇慕吗!?”
这个听起来陌生的名字如同惊雷一般炸在两人耳旁,像是有人给了方慕当头一棒,打得他六神无主,整个身子都朝后仰倒,一下把他掀回到了一个聚光灯打在身上的台上。
好像是摄影机在不断拍摄的声音,台下的一双双似要吃人一般的眼睛,尖叫声,还有闪烁着的灯光。
红色的幕布变成血色的河流像是有生命一样缠绕在方慕的脖颈儿,使得他逃脱不开,脚下头顶开始旋转起来,别拍了!别拍了!求求你们不要拍!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尖锐的叫声响彻方慕的脑海,他终于如愿以偿倒了下来,后脑砸在地上,他看到色彩斑斓的烟花在不断升腾,万花筒被打散,扑落在天花板上,方慕的视线被成大块的色斑撑满。
他再看不到别的。
藏揽柏一路追着因为被叫了一声“方遇慕”就惊恐发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就捂着耳朵,像身后有人讨命一样逃跑的方慕。
他七拐八转的,最终停在脚步声消失的一个小胡同里。
藏揽柏明明最后听到声音停留在这里,但是这小胡同是个死胡同,胡同尽头被封起来了,左边的门铺也关了门。
就在藏揽柏走到胡同尽头又拐回来,想要出去,去隔壁巷子里找找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胡同口那里放着的一个铁皮大垃圾桶。
神使鬼差的,藏揽柏心里默念着,不会吧,但是当他走到那里,掀开了铁皮垃圾桶的盖子,看见蹲在里面,脑袋上还挂着一根有虫洞的青菜叶的方慕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胸口里吸进去的那口气缓缓地吐出来,藏揽柏动作一顿之后,伸手将方慕脑袋上挂着的菜叶拿了下来,嘴里还说着:“瞧瞧这可怜的小青菜。”
小青菜被拿下来之后,藏揽柏看着蹲在垃圾桶里不出来的方慕嘴里出声叫他:“方慕?出来我们回家好吗?”
方慕在里面目光呆滞地没有反应。
藏揽柏沉吟半刻,又轻声叫了一声:“小狗?”
这一声之后,里面那人终于缓缓抬起来了头,对上了藏揽柏的视线。
“可是…可是我就应该待在这里呀。”小狗把自己往垃圾堆里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