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白鹿司还在熟睡。
梵音本来不想打扰他,可是他的呼吸像柔软的羽毛一样搔着她耳后的皮肤,她痒得实在受不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在他怀里翻身。
刚翻过来,就对上一双惺忪睡眼。
“抱歉,”梵音轻扯唇角,“把你吵醒了。”
白鹿司默默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哑声说:“早上好。”
梵音眉眼弯弯:“早上好。”
白鹿司恢复了冷冷清清的常态,但他昨晚如火如荼的模样已经镌刻在梵音脑海中,她可以清楚地回想起每一个细节。
她带着几分羞愧,关切地问:“你那里……还疼吗?要不要涂点药?我第一次……做得不太好,下次绝对不会让你那么疼了。”
白鹿司收拢双臂,把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句:“不是很疼。”
梵音抬手搂住他的腰:“那就好。”
她觉得白鹿司有点奇怪。
他太平静了。
作为一个alpha,莫名其妙被标记,从占有变成了被占有,他不应该这么平静。
但梵音又不想打破这份平静。
她很喜欢这种一夜贪欢之后缱绻温存的特殊时刻,大快朵颐固然快乐,细嚼慢咽也别有滋味。
她陡然发现,白鹿司的信息素变得非常淡,淡得快要闻不到了。
omega被alpha标记之后,腺体就会暂停分泌信息素,被标记的omega将无法再通过信息素吸引其他alpha,在腺体内被注入的alpha信息素代谢干净之前,这名omega将专属于标记他的alpha——enigma标记alpha大概也是一样的套路。
所以,白鹿司现在只对她有感觉。
这样一想,梵音顿时就蠢蠢欲动起来。
但她只能忍着,因为那盒安全套已经被她用完了。
她不应该买三只装,应该买十二只装才对。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不是omega?”白鹿司用陈述的语气问。
梵音“嗯”了一声。
他问得太明确,她糊弄不过去,又不能撒谎,只好实话实说。
“顾鸦知道吗?”
梵音怔了下,疑惑他怎么突然问起顾鸦:“……除了你,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爸爸。”
“好,”白鹿司说,“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梵音又“嗯”了一声,从白鹿司怀里抬起头,看着他问:“你不生气吗?”
白鹿司动了下眉毛,无声地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梵音说:“本来应该是你睡我的,却变成了我睡你,你难道不觉得屈辱吗?”
白鹿司疑惑地反问:“为什么被睡就要觉得屈辱?”
梵音说:“因为你作为alpha的权利被剥夺了。”
白鹿司不以为然:“我从来不觉得alpha就高人一等,用性别给人套上枷锁,再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本来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梵音有点诧异。
她之前还以为白鹿司是那种仗着性别优势就自高自大的人,原来她看错他了。
不过转念一想,作为白锦城的儿子,他确实不应该是那么肤浅的人,是她小人之心了。
梵音笑着说:“你说得对,我们是自由的,性也是自由的,不管是你睡我还是我睡你,只要能得到快乐就好了。”
白鹿司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觉得比窗外的晨光还要明媚,他低头想吻她,却被她用手捂住了嘴。
“不可以,”梵音很无奈,“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如果你不想怀孕的话,就老老实实起床去洗漱。”
白鹿司被“怀孕”两个字弄得一愣。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怀孕。
不过,如果能怀孕,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似乎……也不错。
但肯定不是现在,等大学毕业之后,有了工作和稳定的收入,才可以结婚生子,组建一个属于他的家。
等到那时候,她还会在他身边吗?
见他表情呆呆的,梵音笑问:“你不会真的想给我生孩子吧?”
白鹿司回神,丢下一句“没有”,起身下床。
梵音跟着起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亲密无间地趴在他背上,懒洋洋地说:“我要再睡会儿,早餐你自己解决吧,吃完你只管上学去,不用管我。”
“嗯。”
“对了,你爸昨晚打电话说,他要在云市多待几天,大概要到20号才能回来。”
“嗯。”
“还有……”梵音附到白鹿司耳边,小声说:“下午放学之后,去便利店买盒那个回来,要大盒的那种。”
白鹿司的耳朵立刻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嗯。”
梵音在他脸上啾了一下,愉快地说:“拜拜。”
白鹿司弯腰捡起散落在地毯上的衣服,站起来的时候他难受得咬了咬牙,好在没有发出声音。
梵音拉上窗帘,回到床上,在昏暗中独自回味。
毫不夸张地说,昨天晚上,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无法用言语描述那种奇妙的、无与伦比的躰验,但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并且可以回味很久。
感谢系统,感谢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感谢abo,感谢白鹿司,给她的人生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梵音睡着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睡到中午才醒,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先点了外卖才爬起来去洗漱。
一照镜子,就看到了颈侧醒目的咬痕。
当然是白鹿司咬的,他可能想试试能不能反向标记。
事实证明,不能。
填饱肚子,梵音把床单撤下来,和毛毯一起拿去洗。
打开洗衣机,看到里面有衣服,拿出来一看,是白鹿司昨晚穿的黑t恤和校服裤子,明显是洗完忘记晾了。
梵音把它们拿到阳台上挂起来,看着那件t恤发了会儿呆,开始打扫卫生。
反正闲着没事,她把整个家都打扫了一遍,累出一身汗,冲了个澡,用两张创可贴把脖子上的咬痕盖住,去ripplecafé消磨时间。
没想到还没进门,就撞上了从店里出来的柳宪訾。
“柳医生,”梵音笑着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柳宪訾打量她两眼,“你换了发型,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你来找白爸爸的吗?”
“嗯,可惜他不在。”
“你请我喝杯咖啡,我就告诉你他去哪了。”
梵音心想,柳宪訾追了白锦城这么久,或许能从他这里探听到什么线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就当打发时间了。
梵音坐在位置上等了两分钟,柳宪訾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坐到她对面,把一杯雪顶摩卡放到她面前。
梵音用带小勺的吸管挖了一点冰激凌送进嘴里,看着柳宪訾说:“柳医生,你认识白爸爸多久了?”
柳宪訾说:“正式认识的话,是从你住院那天开始的,不过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单方面认识他了。”
果然有戏,梵音兴致勃勃地追问:“‘很多年前’是多少年?”
柳宪訾认真想了想:“那时候我研究生还没毕业,应该是24岁吧,我今天36,已经过去12年了。”
梵音继续问:“你当时是怎么单方面认识白爸爸的?”
柳宪訾说:“我当时在医院实习,他带孩子去看病,跟我问了个路,就这么简单。”
梵音眨眨眼:“然后你就记了他12年?”
柳宪訾笑了笑:“是啊,就那匆匆一面,他就成了我的梦中情人,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直到两个月前再次见到他,他一点都没变,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他一模一样——不对,他变得比从前更耀眼了,我只用一秒钟就爱上了他。”
啧,痴汉。
不过白锦城确实有勾魂摄魄的魅力。
说着说着,柳宪訾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讨他欢心,但怕招他烦,我只好克制自己,隔三岔五地约他一回,可十回有八回都约不到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梵音吸着咖啡,心想,柳医生可真坦诚,什么都跟她说,可惜她爱莫能助。
不过柳宪訾也并没有让她出谋划策的意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他去哪了?”
梵音说:“他去云市出差了,要到20号才能回来。”
柳宪訾眼睛一亮:“我老家就是云市的,他去云市干嘛?”
梵音说:“说是要承包一片咖啡树林。”
柳宪訾高兴地说:“我应该能找朋友给他帮帮忙,谢谢你池含白,我走了。”
“哎柳医生,”梵音忙叫住他,“你还记得当时白爸爸带孩子去看的什么病吗?”
“这个我不知道,”柳宪訾说,“我只记得他去的是精神科。”
柳宪訾带着她提供的情报走了。
梵音边喝咖啡边思考柳宪訾向她透露的信息。
12年前,白鹿司才6岁,一个6岁小孩能有什么精神疾病?
她想到那本《冰箱里的灯》,书里的主角苏珊娜患的是边缘型人格障碍,难道白鹿司得过同一种病?
梵音拿起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边缘型人格障碍”。
[边缘型人格障碍是从童年或青春期开始的,不是成年以后才出现的……患者难以控制情绪,惊恐、焦虑、易怒、悲观厌世……患者存在暴力攻击、自毁、自杀行为,害怕被抛弃,害怕孤独……边缘型人格障碍与情感障碍、躁郁症、精神分裂症等存在一定共病率,诊断难度高……]2
梵音看到那句“从童年或青春期开始的”就觉得不离十了,白鹿司大概率真的得过边缘型人格障碍,好在这种病是可以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