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温水下肚,梵音才觉得舒服许多,声音也清润了些:“神秀宫那边怎么样了?”
晚柔顿了顿,低声道:“约莫两个时辰前,从神秀宫传出消息,说温贵妃服毒自尽了。”
梵音表情怔怔的,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晚柔继续道:“宫女发现时,温贵妃正躺在皇后的遗体旁,身子已凉透了。温贵妃还留了封遗书,说要为皇后殉葬,旁的只字未提。”
梵音猝然流下泪来。
可她与皇后和温贵妃不过是泛泛之交,为何要为她们流泪呢?
于是她又笑起来,她也不知为何发笑,却笑得不能自已,像个疯子。
晚柔吓坏了,手足无措地搂着梵音单薄的身体,却无从安慰,只是一叠声地唤着:“主子,主子……”
哭哭笑笑地发泄了一阵,梵音渐渐平静下来,她弱声道:“晚柔,我好冷,抱紧我。”
晚柔依言将她抱紧,却不敢太用力。
只因她看起来实在太脆弱,晚柔生怕弄坏她。
梵音蜷缩在温软的怀抱里,好似孩子依偎在母亲怀中。
她想不起上回像这样肆意流泪是什么时候了,依稀记得好像是八年前韶飞光初次进宫来看望她的那天,而今已恍若隔世了。
静了片刻,梵音忽然道:“明年该选秀了吧。”
晚柔愣了愣,算算年份,应了声“是”。
梵音无声地笑了笑。
宫里的女人,就像农田里的庄稼,上一茬刚被收割,下一茬紧接着就种上了。年年岁岁,循环往复,无穷尽也。
她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可她在这里滞留太久了,不可能不受任何影响,她清楚地意识到,这具身体正在缓缓腐烂,她的灵魂正被这个世界一点一点蚕食……她不敢往深处想,一想便觉得恐慌,用某个现代词汇来形容,便是“细思极恐”。
并非没有动过放弃的念头,反正她还有两次失败的机会。
但她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已经苦苦煎熬了八年,而且成功在望,现在放弃,实在太过可惜。
只能继续,继续假装岁月静好,继续以痛为食。
希望在她彻底被吞噬之前,能够逃出生天。
“我没事了,”梵音脱离晚柔的怀抱,“准备洗漱吧。”
晚柔担忧地看她两眼,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