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既繁今年刚满六岁,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爱。
梵音和茹宓刚踏进泠泉宫的大门,就见苏既繁倒腾着一双短腿“哒哒哒”跑过来迎接她们,苏照夜快步跟在他身后,以防他摔倒。
还差一个月就年满十五周岁的苏照夜,身姿修长挺拔,如松如竹,容貌俊美无俦,如圭如璋,是众多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苏既繁直接扑到茹宓身上,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娘亲”。
茹宓弯下腰,直接将儿子抱了起来——等他再长大些,她就抱不动了,所以趁着还抱得动的时候多抱抱。
“有劳五殿下了,”茹宓道,“繁儿没给您添乱吧?”
“茹美人客气了,”苏照夜唇边漾起微小的弧度,自然流露出温文尔雅的风度,“小十三乖巧伶俐,不仅没添乱,反而带来许多乐趣。”
苏既繁双手圈着茹宓的脖颈,插嘴道:“五哥哥陪我荡秋千,还教我写字呢。”
他才刚开蒙,笔都拿不好,与其说是写字,不如说是鬼画符。
梵音笑着问:“五哥哥教你写了什么?”
苏既繁一本正经地回道:“教我写了‘风雪夜归人’这五个字。”
苏照夜眼底倏忽闪过一抹异色,目光旋即落在梵音身上。
她穿着红色霓裳,发髻上绑着红色飘带,眉间贴着红色花钿,嘴唇比春日里的樱桃还要红润。
时光匆匆,竟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仍旧保持着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看起来甚至比他还要年幼些。
鲛人长寿,或许等他到了父皇的年纪,她也还是一如初见、如此刻,花颜玉貌,尽态极妍。
可是,他就要离开她去往封地了,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二十四岁以后的样子了……一想到此处,苏照夜便觉得胸口闷痛。
茹宓抱着苏既繁回了母子俩所居的配殿。
梵音道:“蟾儿,为我引路。”
苏照夜伸手扶住她抬起的手臂——长大后,他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直接牵她的手了。
“直接引我去浴殿吧,”梵音道,“跳舞出了好多汗。”
“好。”苏照夜悄悄地深呼吸,并未闻到丝毫汗味,只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香气。这些年,她只用一种香,便是他亲手制作的解语香,因此她和他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体息。
“蟾儿,你明日有何安排?”梵音问。
“我明日无事。”
“那你陪我去趟神秀宫吧。”
“好。”
苏照夜不用问也知道,她去神秀宫自然是为了探望皇后。
两年前皇后大病了一场,之后便开始缠绵病榻,太子之所以早早成婚,一是为了成全皇后想看他成婚生子的心愿,二是为了冲喜。
只可惜皇后的病情并没什么起色,太医用尽各种办法为她续命,依旧每况愈下。前阵子太医院传出消息,说皇后病入膏肓,怕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梵音当年主动投在皇后麾下,两个人虽算不上亲厚,但皇后一直温和待她,从不曾与她为难,梵音对她心怀感激。
眼下皇后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殒,梵音一面觉得惋惜,一面又替她高兴,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梵音也想解脱,可是还不到时候,只能继续煎熬着。
到了浴殿,苏照夜把梵音交给晚柔,径自回他的侧殿去。
除去冬天太冷的时候,梵音每天都要在温泉里泡半个时辰左右,鲛人青春美丽的皮囊离不开水中灵气的滋养。
等回到内室,换上寝衣,梵音侧卧在美人榻上,青丝如瀑。藕荷坐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把轻罗小扇,慢悠悠地扇风——自然不是给梵音扇风,而是扇头发。
梵音闭目养了会儿神,忽然想起件事来,便唤了声“芳葶”。
芳葶就在外间候着,闻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