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你怎么会带那么多玫瑰花?而且哪家花店这么不专业,都不去刺,就算不发生事故,也容易会被扎伤吧。”
“不是花店买的,是直接从我家附近的花圃里剪下来的,不是马上就要文艺汇演了嘛,我们准备的歌舞剧里要用到挺多玫瑰花的,我就直接跟那个花圃的主人要来了一些。”
“哇,羡慕,我们高一时候的合唱表演也需要用到玫瑰花,都是在花店里买的,价格还挺贵,要是那个时候认识宁词你就好啦。”
宁词抬起头,笑了一下,
“那位花圃的主人不缺钱,种花就是为了情趣,如果不是很熟的话,他也不会随便送。”
——话音一落,她就后悔了。
人家说的是以前的事,并没有提什么要求,大概也就是寒暄而已,自己这几句话一出来,顿时就显得特别小家子气且尖酸刻薄。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必定会把她的印象分往下拉十分。
宁词蹙蹙眉,心里头涌起一阵懊悔。
大概是被刚才在门口的事情刺激到了,她现在还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不过对面女生的笑容依然非常自然,语调柔和,
“也是。不管怎么说,种花还是一个挺费心力的事儿。”
——瞧,不过几个来回,高下立分。
自己的尖锐刻薄和对方的轻描淡写,对比实在是鲜明的很。
莳音又想了想,
“但我怎么记得,郭漫臻他们好像也是在准备一个歌舞剧来着,一个班可以被允许报两个类型相同的节目吗?”
“我就是跟郭漫臻一个组呀,我们一起演《茶花女》。”
女生就诧异地挑了挑眉,
“啊,你说郭漫臻演茶花女吗?”
在莳音的记忆中,郭漫臻是个方方面面都特别强调自己公主形象的姑娘。
什么□□啊农家女啊私生女啊这种角色,就算戏份再多角色再有内涵,她也是绝对不肯碰的。
为了这次文艺汇演,居然愿意出现茶花女,简直颠覆了自己以前的想象。
“不啊,她演一个配角。”
宁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茶花女是我来演。”
“而且,如果不是他们非要拉着我演主角的话,我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弄这些东西呀。”
语气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高傲和骄矜。
真令人惊讶。
这种充满郭漫臻风格的台词,居然是从宁词嘴里说出来的。
莳音这才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完完全全不了解这个姑娘了。
她看着对方浮上一丝挑衅和警惕的眼眸,沉默片刻,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居然涌起一股失望和意兴阑珊。
——就像小时候看小鱼儿和花无缺,一直觉得里面的玉燕是可怜的,为世情所迫的,所以一直对她带有一种莫名的怜悯和好感。
但是看到后面忽然发现,对方已经彻底走火入魔也并非自己脑补的那样时,心里忽然产生的那种意兴阑珊的失望。
“你为什么这个表情呀?”
大概是自己的蹙眉有些明显,对面的女生忽然笑了,语气甚至带上了明显的嘲讽,
“是觉得我不可能演主角吗?”
“当然不是了。”
“莳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不是在你眼里,这个人是什么样子,她就得一辈子按照你的印象去生活。”
这语气,有点冲啊。
莳音扬扬眉,
“我没这么想啊。”
“既然你没这么想,那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好像特别同情我似的态度对待我?”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女生怔了一下,而后又很快恢复平静,笑了笑,声音带着波澜不惊的柔和。
“所以,你觉得我怎么对你高高在上了?”
“就是像现在这样。好像特别宽容,特别忍让似的,明明心里很不高兴了,但是却用一种‘我不跟小孩子计较’的态度岔过去。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做法,我不仅不会感激你,反而还有一种在被迫成全你善良品格的恶心感。”
“”
她敛着眉眼,
“莳音,我们本来也不是多要好的朋友,我不明白你对我这种莫名其妙的圣母仁慈从哪里来,事实上,你大可以把我当成杨柳婷这样的人来反击,最起码这样,我还会觉得你坦荡。”
特别鱼死网破的说辞。
于是氛围也一下显得十分尴尬,空气寂静了好一会儿。
莳音眨眨眼,终于把视线从桌子上的那一瓶红花油移开,歪着脑袋看她,语气里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
“唔,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是什么语气?
宁词忍不住蹙了蹙眉。
“可是你要我反击,我也得先找到足够让自己花费精力反击你的理由吧。”
女生撑着下巴,
“我想了想,也没有找到你很触怒我的点嘛。”
“”
“宁词,我是刚才才确认欸,你好像真的很讨厌我。但是你比杨柳婷聪明,讨厌一个人,不会直接去做一些容易留下把柄的脑残行为,反而更愿意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渲染、策反、篡位,就算被我识破了,但论法律公理,我也找不到任何指责你的理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跟我还真的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