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条街都被搭了棚子,下面摆满了圆桌,还有各家帮忙烹饪的夜席饭菜,几乎是各家的存货,雨季粮食本来就不多,都是大家拼拼凑凑出来的。
亲近一些的人就坐在中间的几桌,客人们只能坐在边缘。
付生玉跟邹觉本来打算坐最边上就行,然而刚坐下,就看到了穿着麻衣过来的女孩儿姐姐,她邀请付生玉跟邹觉一块去主桌坐。
“这个……好吗?我们是外人。”付生玉忍不住提醒道。
女孩儿姐姐皮笑肉不笑地说:“主桌就我爸妈跟我三个人,你们就当过去填位置吧。”
对方都这么说了,付生玉跟邹觉只好起身跟着过去,路过其他桌,别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等到了女孩儿家门口的主桌,付生玉跟邹觉挑了两个位置坐下,接着就看到死去女孩儿的父亲带着刘锦他们过来。
一群外乡人,几乎坐满了整个主桌。
村里人都在招呼彼此,只有他们一群人,相熟又不熟,坐在一块,安静中全是尴尬。
小于警官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起身给大家倒茶:“来者是客来者是客,大家喝茶,我们这山上的茶树,春天采芽尖儿炒的茶,别有一番、风味啊!”
给一桌子的人倒了茶,先动手喝的检察官猛地又吐回去:“这什么味啊?又苦又涩。”
刘锦拿起茶杯嗅了嗅,忍笑说:“山上的茶树要向阳长的才好,这边一年四季都是雨,山又不高,背阳,还是雨水多的春天采摘,不苦才怪。”
“刘老板说得对,这是我们的自留茶,每年只有六七八月的茶会作为商品售卖,其他的都卖不出去。”小于警官忍俊不禁地解释。
这下子,其他人也不敢喝了,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大家互相猜测着受害者一家找他们过来的原因。
村民们渐渐到齐,围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雨一直在下,棚子下水汽重,空气又闷又冷。
时间一点点过去,晚上八点整,人总算到齐了,就连隔壁民宿的老板一家三人都在村长的监督下,出来一块吃。
原本脸色就不好受害者一家,看到那家人,脸色更是难看,恨不得冲过去咬两口泄愤的模样。
人到齐后,本来应该由死者父母亲人说些话,接着才会动筷,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然而死者父母跟姐姐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周围的人,眼眶都是红的,有人嘀咕说干嘛不快点说,他们都没吃饭呢,空着肚子来的,结果看着饭菜还不能吃。
似乎在他们眼里,吃饭比死了人更重要。
死者的姐姐冷笑一声,几步走到主桌前,对小于警官说:“小于警官,我实名举报,一柳村的村长、六叔……等人,谋杀了来旅游的客人邹米跟黄微。”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有所准备的警方等人,也没法直接反应过来。
而且对方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人名,直接把小于绕晕了。
不等小于请示一下刘锦,隔壁桌的村长跟六叔等人立马站起来,对着死者的姐姐骂。
“你个没良心的,我们这些年对你们家不好吗?你凭什么这么说?”
“白眼狼啊!你爸妈白养你了!还供你念书呢!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诬蔑我们做什么?你妹妹死了,你就要拉我们下水吗?”
“小贱蹄子你要死啊?被捅死的怎么不是你呢?”
“我们大家行得正坐得端,没证据的话你也敢乱说!”
……
骂声越来越难听,小于警官得了刘锦的提示,站起来想打圆场。
毕竟周围人太多了,要是起了冲突,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回头别说抓凶手,他们能活着出去就谢天谢地了,小于知道村里人的德行,不管对方说得是真是假,人这么少,不起冲突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候,死者的父亲母亲走了出来,父亲说:“我女儿不是白眼狼,你们才是,你们杀了我女儿!还想我替你们隐瞒吗?老天开眼,这么多警察都在,你们等着坐牢吧!”
人群里有个男人忍无可忍:“杀邹米跟黄微的事你也有份,你想把责任全推我们身上?”
啪——
村长反手就给他一巴掌,低声怒吼:“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男人不服,却不敢对抗村长,只能咬牙忍了。
死者父亲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小于警官,听见了吧?人,是我们整个村子杀的哈哈哈哈哈……我们杀了人,所以他们现在要杀我们了,因为我们活着一天,这个秘密迟早要暴露,我女儿,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胡说八道,”村长走到小于警官身边,“小于,你别信他,他小女儿刚走,神志不清,这是想报仇呢。”
整个村子的人都虎视眈眈,小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是他怂,上千人围在这,他们又不是关一爷,哪里能护着痕迹科、法医跟死者一家逃出去?
这简直就是在玩命啊。
“是吗?可是刚才那个小姐姐说的人里,没有隔壁老板跟老板娘啊。”付生玉偏头看着村长说。
她忽然出声,其他人都猛地看向她,付生玉站起来,走到死者姐姐身边:“不然,小姐姐你重复一遍?”
死者姐姐看着她,发现付生玉眼中的示意,便坚定地点头:“好,我爸妈跟妹妹看到的人是……”
一串名字说下来,果真没有邻居家老板一家的名字,就连那个杀人的老板儿子都没有。
没有杀人凶手一家,就意味着他们不是想报仇,只是害怕自己也被杀。
加上之前那个男人的话,几乎可以可以判定为死者父母在向警方自首,只是选了个比较特殊的时间地点。
小于看向刘锦,轻声问:“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