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到时候你考来了一中,我们就能一块上学、放学。课间我就去你们班找你,晚上我们一块自习,还能一块去小卖部买零食。你知道吗?一中的小卖部里面有关东煮,还有芋泥麻薯!特别好吃。”
应逐星轻轻叹气:“说得我好像已经成功了一样。”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陪着你的。”荆平野语气很庄重。
忽然,荆平野停住脚步,毫无预兆地抓住了应逐星的手,他的的体温偏高,即便在冬夜里,手心也是热的,犹如一盏可视的汽油灯,荆平野抓着应逐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边脸的上方,指腹压着眉骨处。
应逐星手指反射性地蜷了下,听见荆平野说。
“你摸到了没有?这个疤。”
应逐星低低“嗯”了声。指腹下的毛流触感,以及柔软的皮肤。
“之前我妹妹出生的时候,我自己摔在楼梯上,磕出来这道疤,”荆平野说,“当时徐阿姨抱我去的医院。我流了很多很多血,都弄到她新买的羽绒服上去了,她一句都没骂我,带我去医院消毒,打破伤风,然后领我去你家里吃饺子,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吃的是白菜猪肉馅的。”
说话的时候,荆平野的呼吸离他很近,温热的。应逐星的喉结滚动,点点头:“记得,你吃了两盘。”
荆平野气急败坏:“哎,我当时不是饿了吗?不要打岔我!”
他继续道,“后来留疤了,我爸妈和我妹妹都说丑,但是你妈妈跟我说,男生留疤是勇气的象征,所以小时候,我一直认为,这道疤特别帅,是你妈妈送给我的礼物。”
像是冥冥之中预料到荆平野会说什么,某种惶恐先于快乐淹没过他,然而来不及阻拦,应逐星听见荆平野声音认真地说。
“应逐星,我也是你的礼物。”
“不管发生什么,也不管你考上还是没考上,就算徐阿姨不在了,以后也还有我呢,你不会一个人的。这句话不是诓你的,是真的。”
我也是你的礼物。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轰然敲断神经脉络,清脆一声,形成空白。
应逐星清晰地听见心脏跳动。咚,咚,咚。无法克制,也无法躲避,连带着伤口都发热,让他不知所措。应逐星听见自己叫了声:“小野。”
“别感动哭了啊,”荆平野松开了他的手,也有点不好意思,“哎,我真肉麻。反正你懂我意思就好了,咱俩好哥们嘛。”
应逐星喉咙发涩,点点头,说:“懂。”
散步散到六点,荆平野不能再多留,否则晚自习一定要迟到了。临走前,荆平野问应逐星要了手机号码,理由是:“你在学校万一再打架,好歹能摇个我过来。”
“我也不是天天打架,”应逐星轻轻叹息了声,念了一串数字,“记得住吗?”
荆平野神神叨叨地快速念了几遍,他的短时记忆力很强,但必须趁记忆还热乎着就写下来,于是荆平野快速将碘伏和棉签塞到他的手机,道:“我走了我走了,每天涂药,不要打架啊!”
“快走吧,别迟到了,”应逐星摆摆手,“拜拜。”
应逐星站在原地,脚步声离开后,过了十来分钟,应逐星才算平静下来,慢慢往回走。
·
决定退学之后,应逐星已经查询了相关的手续和流程。他需要找余烨要一份退学申请表。然而余烨并不在办公室,应逐星只得先回教室。
一进教室,喧闹嬉笑的声音倏地静下来,应逐星即便无法视物,也能感受到如有实质的目光,他短暂停顿了下,回到位置,打算先捡起先前打架时豁到地面上的书本。
林棠小声道:“我给你捡起来了。”
应逐星愣了下:“……谢谢。”
教室里逐渐恢复热闹,晚自习开始后才再度安静下来。卢骋直到晚自习第二节末尾才回来,没敢再出动静。程天行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这天晚上倒是相安无事。
第二天,应逐星去了办公室。
余烨坐在办公桌后,正在将干枸杞倒进保温杯里,他接过应逐星写的检讨书——盲文密密麻麻写了一页,没有立马看,等倒完了热水,才说:“好好反省了就行,以后不要随便和同学起冲突,你们这个年纪都太鲁莽了。——你‘同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