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再宁被这担子压得叹了口气,说:“那我试试,如果效果不好,您可别怪我。”
“怎么这么没自信?你为这个竞赛忙前忙后,比我们这些老师还上心。再宁,你将来一定能成大事。”吴锻才说。
颜再宁谦逊地摇头,只有自己知道,他不是为了办竞赛,也不是为了成大事,只是在用这些繁忙的事当做陀螺的抽绳,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一旦停下,内心那些被他纵容生长的情愫就会反扑而来,而他无法承受。
第一节 数学竞赛辅导课在实验楼的教室开课。
颜再宁手上有名单,在他这里的有十八个学生,他都认识,所以他们走进教室都熟络地同他打招呼,不着调地叫他“颜老师”。
颜再宁对着人脸一个个勾名字,最后还剩一个名字。
莫昂。
他闭了闭眼,心里笑自己,就这两个字而已。
他将名单扣在讲桌,上课铃响了,而长长的走廊里不见来人。
他看向坐在右边靠窗位置的程子驯,语气平静地问:“你同桌呢?”
程子驯说:“不清楚。”
这倒也好。
颜再宁垂眸,再抬眼,调整到上课模式,神态温和,语调轻微的上扬:“大家都清楚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废话我也不多说,先写两道题给你们解解看,十分钟后我们再来分析。”
说罢,他面对白板,快速地写出一道集合题,板书整齐清隽,轻重和谐,横沟点捺暗藏风骨。
“报告。”
不轻不重的声音像一颗钉子,本来就长久地扎在血肉里,已经感觉不到疼,此时却又被这轻易地推力往更深处摁。
于是伤口迸裂,血液横流。
颜再宁的笔锋偏移了,最后一勾不果断,反而平着出去,毁了这个字。
他转头看着门口的人,同样的校服,这个人穿着却总比别人合身、帅气。
莫昂面上没有迟到的紧张歉意,就这么坦然地、直白地、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温度,就这么看着颜再宁。
颜再宁只短暂与他对视,略一点头,然后继续书写。
这是他们截止目前沉默的第十天,唯一的交流。
莫昂迟到,颜再宁只字不发就容忍了,这点异常,除了莫昂还有谁会在意?莫昂挑了个离讲桌最近的座位,坐下后往后一靠,就这么直勾勾地盯视着颜再宁。
他的目光太具侵略性,哪怕颜再宁背对着他板书,后背的灼烧感就像一把火,挨着他的脊椎,烫得他阵阵发汗。
但回过身,颜再宁没有显露半丝异常,莫昂坐在斜下方靠门第一排,在颜再宁余光的位置,他不去在意,让大家解题,随后自然地走下讲台,慢慢从每个人身边走过,看到迟迟没有下笔的,他会低声予以提示。
莫昂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跟随着他,哪怕颜再宁走到了后面,他也能侧坐着,那把人步步逼迫的眼神,牢牢地锁定着颜再宁。
这是一种挑衅,那把火终于烧到了颜再宁的心口,他几乎是愠怒起来,在莫昂肆无忌惮的注视中,猝不及防地视线一扫,同样以迫人的气势盯回去。
然而,真正和莫昂的目光触碰,颜再宁惊然发觉,莫昂的眼中没有逼迫和凶悍,是自己太过在意才放大了他的威力,那眼中反而是清澈的专注和淡淡的委顿,像是被辜负了却还是克制不住的关心那般,能让人猝然的心软。
颜再宁落败了,仓促地低下头。
他从后绕到了莫昂那列,莫昂行迹古怪,他却只是匆匆路过他身边,没有出声。
于是莫昂眼中又多了一层含义,眉头微蹙,嘴角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