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双方即使有再大的私怨,在明面上,在外人面前,总要维持基本的和平与官场客套。
夏柏阳立刻吩咐府吏添置坐凳,请谢琅和甘宁一道入席。
席间官员们说说笑笑,活跃气氛,卫瑾瑜大多时候都是静静听着,并不怎么发表意见。夏柏阳瞧着时间差不多时,道:“钦差大人一路奔波,又在城中巡视一日,实在辛苦,咱们都少说些废话,让大人早些休息吧。”
官员们都是有眼色的,立刻纷纷起身告退。
酒案上很快就剩下夏柏阳、甘宁、卫瑾瑜、谢琅四人。
钦差出巡各州府,按照规矩,州府需要准备专门的接待落榻处,一般在行辕或驿馆。可一场兵祸下来,官府设施毁坏大半,也只有青州府府衙还算保存比较完好。故而夏柏阳特意命人在府衙后院收拾出一座安静小院,供卫瑾瑜落榻。
原本还算周全。
可眼下情况却有些微妙尴尬。
因为谢琅突然回来了。自从收复青州三城,夏柏阳不仅把前衙让出来给谢琅处理军务,发号施令,也将后衙让了出来给谢琅居住,自己则和甘宁及一众府吏住在前衙值房里。
虽然房间并不在一处,可府衙后院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二人同住在一个院子里,难免要抬头不见低头见。
今夜只是一顿酒席,已经令他汗流浃背,若是二人私下里再起了什么龃龉,无论伤及哪一方,他这颗脑袋都不必再在脖子上待着了。
夏柏阳发愁的间隙,谢琅搁下酒盏站了起来。
道:“关于城墙修缮一事,需要多少士兵,多少石料,夏大人直接出个准确数目,交与李崖便可。”
“我还有些军务处置,今夜就歇在城外军营了。”
不等夏柏阳有所反应,谢琅已挑开帘子,提步出了大堂。
夏柏阳虽然诧异,倒未细想,听着外头脚步声渐远,暗松一口气,忙同卫瑾瑜道:“后衙厢房已经拾掇好,下官引大人去休息吧。”
甘宁也自下首起身,站到夏柏阳身后。
卫瑾瑜盯着垂挂的那面帘子瞧了片刻,倒是好脾气地道了声好,起身,与夏柏阳一道往后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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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人,回到前衙值房,夏柏阳方如被抽了脊梁骨一般,抬袖揩了揩面上冷汗,瘫到椅中。
甘宁坐在对面椅中,看着他脸色,问:“新来的钦差如何?”
夏柏阳道:“深不可测啊。”
“幸好今日平安度过,没出大乱子,否则,我恐怕已经无法坐在这里同你说话了。”
刚说完,府吏便过来禀:“大人,钦差大人让属下将那两名美婢送了回来,还让属下转告大人,以后都不必再送。”
夏柏阳一愣,手让府吏退下。
甘宁问:“你从哪里寻的美婢?”
夏柏阳:“以往钦差过来巡视,暖轿美婢好酒,再加一笔冰敬,不都是标配么,但凡少了一样,考察表上便得不了一个‘优’字,谁料这回的这位钦差,竟处处不走寻常路。”
夏柏阳把白日的事讲了一遍。
“不用轿辇也就罢了,连美婢都不收,照这形势,冰敬是肯定不用准备了。除了今夜这顿酒席,这位钦差不肯拿青州府一点好处,莫非是铁了心要问罪本官,问罪整个青州府么。”
甘宁道:“你也太糊涂了,这位卫三公子,顶着一个卫姓,能被次辅顾阁老收为亲传弟子,可见非同一般,如今年不及弱冠,便官拜凤阁行走,在大渊更是史无前例。这等时候,你怎能用对待其他官员的法子来对待他,这不是上赶着递把柄么?幸而他只是退回了那两名婢女,没有直接问罪于你,否则,你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
夏柏阳也知自己大意了。
“朝廷不许其他州府卖粮食给青州府,明显是要问责兼秋后算账,我也是实在太怕了,生怕哪里不周到,得罪了对方,给青州府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