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而席上,顾凌洲也终于徐徐开口:“依本辅看,《凤凰台怀古》确是难得佳作,《庶人歌》却风骨奇秀,更胜一筹。”

一众进士都震惊傻了眼。

万万没料到,顾凌洲竟会点一首卫氏嫡孙的诗作头筹。

卫瑾瑜上前领了赏金谢恩,便坐回席上。

一旁,谢琅自斟自饮,对于周围欢娱气氛充耳不闻。

回程路上,卫瑾瑜依旧跟着顾凌洲的车驾侍奉笔墨。

午后山间突然飘起细雨,便是马车也颠簸难行,顾凌洲正握着一份文书出神,忽听外头传来嘈乱,便问:“出了何事?”

司吏在外禀:“回阁老,山道泥泞,是一位大人不慎坠了马。”

“哪一位?”

“今年的新科状元,翰林院编修苏文卿,也就是快要转入督查院任职的那位苏大人。”

顾凌洲沉吟须臾道:“让他上车来吧。”

第053章 金杯饮(一)

司吏应是自去传话。

卫瑾瑜平静将宣纸铺到案上,因突然想起,上一世苏文卿和顾凌洲的师徒情谊,似乎就源于春狩途中,苏文卿的一次意外坠马。

上一世也是这般听到苏文卿坠马消息后顾凌洲出于对未来下属的关怀之心直接让苏文卿上了马车,搭乘他的阁老车驾回京。

一路上二人相谈甚欢。

苏文卿关于吏治关于法治甚至关于如何平衡世家与寒门关系的观点与论调得到了顾凌洲极大认可。

入京分别时,顾凌洲破例送了苏文卿竹尺一把,勉励其勤勉上进,勿失君子气节一时在学子间传为美谈。苏文卿明确拒绝卫氏招揽、要入顾凌洲门下的消息也是从那时传出后来顾凌洲殉城而亡苏文卿仍将这把竹尺带在身边作为对恩师的缅怀。

思绪被打断,因马车车门自外打开山风混着冷雨扑打车帘苏文卿一身青色官袍,由司吏扶着自外弯身进来了。

“衣冠不整羞见阁老。下官谢阁老体恤给阁老添麻烦了。”

苏文卿袖袍皆湿额上渗着汗珠半身沾着泥泞显然是坠马所致。进来后,不顾伤势直接展袍跪落行礼,一行一止,无可挑剔。

顾凌洲道:“你腿上有伤,就不必多这些虚礼了。”

“谢阁老。”

苏文卿起身,又与跪坐在一侧的卫瑾瑜见礼:“卫御史。”

两人同中会元,素日却无交集,这算是私下里第一次会面。

卫瑾瑜起身还礼。

坐定后,司吏进来给三人各奉上一盏热茶。

外面山雨霖霖,车厢里茶香袅袅,安静沉寂。顾凌洲提笔要继续书写时,忽瞥见苏文卿右腿侧官袍下渗出的血色,面色微一变:“受了外伤?”

苏文卿本咬牙隐忍,闻言松开齿,恢复常色,恭声答:“回阁老,些许小伤而已,无碍。”

“既已出了血,怎能算是小伤,掀开衣袍,让本辅看看。”

苏文卿只能照做。

卷开裤管,只见那右腿小腿上,竟是一条血淋淋足有两指长的口子,看样子是被山间利物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