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入秋之后,临安城一直阴雨绵绵,今日更是不巧,疾风骤雨,凉意彻骨。
这可真不像是初秋。
萧瑾懒洋洋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要把心里的不平都叹出来。萧瑾印象中的初秋,一直都是秋高气爽,橙黄桔绿的鲜艳,绝非是眼下这光景。
跟前伺候的小太监都被萧瑾支开了,独他一人坐在水榭中,入目可见的是一片广阔的湖面,残荷依旧挺立,不过已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细心的话,还能看到中间卡着一盏不知何时放下的花灯,原本好好地浮在湖面上,可一阵疾风刮过,那小小荷花灯顷刻间便被掀翻。好像被吞噬一般,连一点痕迹也不留。
萧瑾啧了一声:“这是在暗示?”
“太子殿下——”后面响起几道匆忙的脚步声。
箫瑾回神,就看到他身边的两大宫女种玉和生梅面带急色地小跑了过来,见他安然无恙地坐在亭子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种玉拉过萧瑾的手,见他手心还有些余温,方知他没被冻着,只是言语之间总还免不了有些责备的意思:“殿下大病初愈,怎能离了内侍独坐于此?前儿就是因为淋了一场雨才高烧不止,如今刚退了烧便又出门,等回头若是生了病,咱们整个东宫都得跟着遭殃。”
说完,种玉怒视八宝:“最该遭殃的就是你们这些不中用的!”
也是因为衷心,所以才敢说这些话。
萧瑾看着旁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直摇头,他还是接受不了这动不动就跪的规矩:“是我让他们不要跟着的,本来就心烦,他们在旁边就更心烦了。”
话落,种玉便不再盯着八宝,只同萧瑾道:“那殿下如今可好些了?圣上才叫人传了话过来,说是正在寝宫中等着您呢。”
“……”得,又在等他,萧瑾沉默了。
这是在逼婚呢。他如今这具身子才不过十七岁,这么早就成亲,怕是不妙吧?
不过就在种玉二人以为他又要推脱的时候,萧瑾忽然站起身,理了理微微有些皱的衣裳,道:“也罢,那就走吧。”
咦?种玉生梅对视一眼,皆有些难以置信。
圣上让太子殿下过去所谓何事,宫中人人皆知。不外乎就是选妃的事情,圣上龙体欠佳,且病情每况愈下,最着急的就是给殿下选一个太子妃。可他们殿下是个倔脾气,始终不曾点头。昨儿晚上更是因为这件事,直接把圣上给气地晕了过去。
该不会……就是因为昨晚的事心存愧疚吧?
也对,生梅稍稍一想就悟透了。他们家殿下最是孝顺,只怕是担忧圣上身子,这才让步。
其实不然。
萧瑾改变主意是因为,他知道这事儿没法躲。
萧瑾不是个原装货。
细想想自己二十多年的光阴,萧瑾便欲哭无泪。他容易吗?二十多年勤勤恳恳,省吃俭用,为了读书连恋爱都没谈,好不容易博士毕业,都还没来得及庆祝便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车祸。车毁人亡,他就这么一不小心的当了阿飘。不过萧瑾天性乐观,碰到这样的祸事也没有怨天尤人,两眼一闭,本以为自己会到阴曹地府重新做人,殊不知下一刻便穿越了,成了夏国的太子。
不仅跟他同名同姓,连长相性格都一模一样。最可笑的是,这还是个书里的世界,跟他在现代看到的一本小说背景一模一样。那本小说还是他读研的时候实在被资格论文逼地心情郁闷,随手找到的一本排解心情的小说。
为什么他会记得如此清楚?那是因为里面有个炮灰跟他同名同姓。
如今,他就穿成了这个炮灰。
若不是他能感受到自己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上,萧瑾指不定要以为这是自己的一场梦了。
从一个刚毕业的博士生,穿成一国太子,身份上是跨了一道鸿沟,可问题是——这太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短命鬼!
原书里头,夏国太子拒绝娶妻,生生气死了老皇帝。不想老皇帝临终之前还留下了一道圣旨,给他点了一个太子妃。老皇帝驾崩之后,夏国太子临危受命,摇身一变成为夏国的新皇。可他拢共也就只当了三个月的皇帝,因为一个月之后,他新娶的皇后便勾结外臣企图谋反,将他彻底架空,还给他灌了毒药。“萧瑾”倒霉,没有等到毒发身亡的那一日,反而在齐国大军兵临城下破成那一日,被人一剑刺死。
命没了,国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