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妩与李婉的血渐渐融合在一起,这一幕便也意味着,李婉是李妩的孩子这件事千真万确。
清河大长公主亲眼见证过,脸上的不快才略有所收敛。
李妩没有看她,只忙着帮小姑娘手指上的伤口擦上止血的药膏。
太皇太后不曾出声阻止过此事。
不阻止,是要借此让大长公主不再刁难李妩,但小囡囡被迫做这样的事,也不可能不心疼。
“乖孩子,快过来老祖宗这里。”太皇太后把婉婉喊到跟前,又是抱又是哄,也对大长公主说,“你看见了,婉婉是阿妩的孩子,你也不必再折腾人,更别提什么驸马不驸马的。难道阿妩还缺驸马不成?便是像婉婉这样乖巧可爱的孩子,也不会缺了好父亲。”
“今儿是婉婉的生辰宴。”
“你作为姑奶奶,又是头一回见,可准备了生辰礼?”
太皇太后看着清河大长公主,等她回答。
“备下了。”
大长公主不敢对自己的皇祖母不敬,紧抿了下唇,回答说,“一会便吩咐人送过来。”
太皇太后淡淡“嗯”一声,没有再理会清河大长公主。
王太后又出声:“清河想是疲累,你我也许久未见,我陪你一道过去休息,路上正好说说话。”
王太后与清河大长公主一道离开。
宫人们将凉亭外那些东西撤下,这场突来的质问便至此收场了。
大太监终于宣读那一道册封的旨意。
才两岁的李婉从今日起,拥有了一个新身份——长乐郡主。
生辰宴也终继续。
来赴宴的夫人与小娘子们比之前更捧场,待宴席散,也是一副和乐景象。
而眼瞧在那场滴血认亲过后,清河大长公主轻轻放过李妩,未再多言,吕雪莹心里的那些快意化为乌有。直至回到府中,她仍无法释然,不明白为何大长公主态度骤然转变。孩子是李妩的,便什么问题也没有了?这是什么道理?
吕璋知晓吕雪莹今日去宫中赴宴。
待她回来,特地寻她,却未想会见自己妹妹闷闷不乐。
“妹妹这是怎么了?”
吕璋微微俯下身,看一看吕雪莹,“难道不是才看过一场好戏么?”
吕雪莹撇撇嘴:“这算什么好戏。”
吕璋听言,无奈摇头,他手中一柄折扇轻敲案几:“妹妹,不管怎么样,清河大长公主也是长公主的姑姑。”
“怎会当真让长公主在那么多夫人与小娘子的面前颜面尽失?”
“但今日之事,也足够给长公主教训。”
吕雪莹小声嘀咕:“可我怎么觉得像是成全她了呢?”
吕璋失笑:“妹妹不应这样想。”
“消息目下已经传开,说小郡主的亲生父亲不在人世,那便意味着,小郡主不是奚大将军的孩子,也不是贺大人的孩子。可贺大人不是被长公主逼着住在长公主府么?妹妹无须着急,麻烦且多着呢。”
吕雪莹被吕璋的话稍微安抚了情绪。
她想一想,那个孩子不是奚明仲的也不是贺知余的,终归李妩的名声又要变得更臭了。
吕雪莹心情好转。
宫宴上没有怎么用过东西,她这会儿觉出饿,便让丫鬟去准备吃食。
回到宣平侯府的贺月晴亦仍旧惦记御花园里发生的事。
她在房中坐得片刻,心绪难平,忍不住让丫鬟再去吩咐备马车,独自出府。
贺月晴守在大理寺外守到了贺知余。
她压一压情绪走上前,冷声道:“大哥,恭喜你啊。”
贺知余眉眼沉沉静静看着站在眼前的贺月晴,又听她讥讽道:“长乐郡主的生辰宴上,清河大长公主出现了,后来长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与小郡主滴血认亲。”
“长公主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说,小郡主的生父已不在人世。”
“如此,小郡主也与你无关,你恢复清白。”
几句话说得简单,却足以令贺知余了解生辰宴上发生的事。
大皇子而今确已不在人世,李妩称婉婉的生父不在人世,谈不上说谎作假。至于滴血认亲的结果,他相信在此之前,李妩早做好充足准备,那个结果必然只有婉婉是她的孩子这一种可能。
贺月晴的恭喜无疑不是真心恭喜。
听过她的话,贺知余依然面无表情,淡淡反问:“我何时不清白?”
贺月晴拧眉:“那些流言你难道知道?”
“在今日之前,有多少人认定这个孩子同你有关系?”
贺月晴呵笑一声:“之前父亲让你澄清这个孩子与你无关,你不愿意,乃至顶撞父亲,我本以为那些流言或有几分真,原是明知与你无关,却非要如此。”
“既这般又为何要回来?”
“为何认非要自己是贺家的人?是为了报复我们吗?”
贺知余看一看正对他怒目而视的贺月晴,只道:“事情既已澄清,便不会牵累宣平侯府。”
贺月晴怔住。
贺知余却再无旁的话,径自越过她。
待反应过来,贺月晴只见贺知余上得马车离去了,她气恼跺脚,却也无法。
贺知余回到长公主府。
路上,小厮当归将打听到的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与他听。
知晓事情经过,贺知余更确定李妩早有预谋。
她在用这种不容置疑的法子,消除那些暗地里对于婉婉身份的疑虑。
可也仍然有隐患。
却不知她筹谋到哪一步,是否备下万全之策。
贺知余暗忖间走进月漪阁花厅。
听见响动,他一抬眼,望见李妩正陪婉婉拆生辰宴收到的礼物。
“爹爹!”
在李妩怀里抬起头来的李婉一瞧见贺知余便朗声喊他。
贺知余缓步走上前去。
合上一只鎏金雕花紫檀木匣子的李妩慢悠悠看他一眼,笑道:“贺大人,我还你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