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但比起这些,此时夹在他们二人中间的凌越,只觉心底那一份压不住的尴尬愈演愈烈。

因他知晓长公主殿下同贺大人之间曾有过一段情。

彼时贺大人尚是新科状元。

长公主殿下费尽心思追求贺大人一事在京城闹得可谓沸沸扬扬。

不久之后,贺大人拜倒在长公主的石榴裙下,那一阵子,他们两个人蜜里调油,如胶似漆,似感情极好。

但后来仍分开了。

其后长公主殿下更去往边关,一走三年之久。

直到前一阵子才回来京城。

凌越暗忖间不动声色看一眼李妩,复又看一眼贺知余。他正准备同贺知余寒暄几句化解尴尬,便听李妩淡漠开口:“还不滚,是想我请你用饭?”

凌越愣一愣。

李妩又笑,眼尾勾起,顾盼生辉,她容颜中的那一抹妩丽之色更显妖冶。

凌越没来得及说话,她已径自走向停在宫门处的软轿。

从头到尾不曾与贺知余说半个字。

待凌越回过神,抬眼已只能望见李妩的背影。

贺知余也朝李妩背影看去一眼。

那样风姿绰约、秀美姿容之下,藏着的却是一副冷硬心肠。

多年之前,早有领教。

贺知余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垂眸之间,他敛起眼底燃起的一团炙热。

礼貌同凌越告辞之后,贺知余也未多留,大步离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凌越终于抬手摸了下红肿的脸颊,他耸拉着眉眼,垂下脑袋,丧气转身。

……

李妩乘软轿去往临华殿见李深。

宫门外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三年前,李妩一母同胞的哥哥李深继承大统,是为新帝,而她被册封为平阳长公主,赐住长公主府。她今日进宫,便因嘉和帝李深有事相召。

去往临华殿的路上,李妩百无聊赖中想起方才偶遇贺知余。

她回来京城,只要贺知余在,他们迟早见面,早见、晚见、以何种方式见,于她并无太大区别。

然数年不见,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依旧赏心悦目至极。

尤其他一袭绯红官袍的模样……

李妩随口问道:“贺知余如今在何处任职?”

“回殿下的话,贺大人如今在大理寺任职,是少卿大人。”

“贺大人上任不久便办了几桩陈年旧案,大家都夸贺大人手段了得呢。”

软轿外的太监陈方堆着笑说起贺知余的好话。

李妩品了下大理寺少卿这个官职,笑道:“他三年前在春闱科考中蟾宫折桂,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不假,可才两三年而已,他这官是不是升得太快了些?”

“殿下这几年不在京城,有所不知。”太监一一与李妩细细解释,“头两年宣平侯将贺大人认回去了。据说贺大人乃是宣平侯流落在外的嫡长子,此番也算认祖归宗,贺大人的嫡长子身份当时是上了贺家族谱的,便不会有假。”

“宣平侯将贺大人认回去后,又上折子向陛下请封贺大人为侯府世子。”

“因而,如今贺大人不只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也是宣平侯府的世子,身份委实不一般。”

说清楚贺知余身世这一桩,那太监揣度着再道:“这些年上贺家说亲的媒婆甚多,贺大人却不曾点头,至今未娶妻,也无婚约在身。奴才听过一耳朵,道京城里的小娘子有不少评价贺大人实乃高岭之雪、云端之月,高不可攀。”

李妩才回京城不久,诸事繁杂,也是忙碌的。

这些旧闻她此刻将将听说。

回想三年前初见贺知余,他才十八岁,身上几分少年郎君的青涩与傲气。

彼时一袭干净齐整的布衣便如松如竹、仪表堂堂,眼眸清亮无比,与如今犹如深潭望不见底的一双眸子截然不同。

原是经历这许多的事。

但所谓高岭之雪、云端之月……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人,偏偏折在她手里过,在那些人眼里,同她之间一场过往,岂不是贺知余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