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神祇这个词,在修仙界出现的频率并不高,只有古籍中一笔带过的描述,或是足够古老的秘境中偶尔的刻画。
在发生意外之前,昕玧从不知竟有一位神祇葬于人间……这个说法也不大对,准确的来说是通往神墓的入口在人间。
神墓这个词,她是从死敌的口中得知的。
那时,水牢中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特殊的锁链穿透她的琵琶骨,锁死她的神魂,囚牢中漫过她腰际“水”是一种特殊的液体,听说是从上古遗迹中带出来的专门吞噬灵力仙宝,在这里哪怕是渡劫修士,也无法动用灵力。
锁链上、地上、墙上皆有若隐若现的阵文,花了不少功夫。
这是专门为她特质的牢狱,否则若没有万全的把握,谁敢将剑尊囚于其中?
如此确实可以困住她,但对一个已经萌生死志,随时都可以抓着敌人同归于尽的渡劫修士来说,这些还不够。
困于水牢中的人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她还在等……
等一个答案,等一个……微乎其微的希望。
命灯灭则人已亡,她于熊熊烈火燃烧未尽之地寸寸寻找,却未能找到阿音的一丝魂魄,她乞求着,乞求对方只是困住了阿音的魂魄想与自己谈条件,而非真正的魂飞魄散……
“哒、哒……”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的视线里出现了白色的衣摆。
她曾听人说,逍遥真君对衣服的选择上并无太大偏好,却唯独不爱白衣,然而不知何时他换上了一身曾经最讨厌的衣服,说是为了自己。
可笑。
“昕玧道友……”他坐到旁边,用那依然作呕的深情语气道:“原谅我,只有这么做,你才会留在我的身边。”
“是你杀了她?”
逍遥真君沉默了片刻,才道:“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替你清理门户。”
“哗啦……”铁链被牵动,与地面摩擦产生了声响。
“她的神魂呢?”
“……自然是没了,她动用禁术想杀我但没成功,那只凤凰也是,而且就算她魂魄尚存我不是会留下隐患的人,你知道的。”逍遥真君说的理所当然,半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区区一个小丫头对他爱慕的女人起了不该有心思,死不足惜,最重要的是……
“昕玧,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今天,爱慕的女人对自己说了两句话,本以为会遭到冷对的逍遥真君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原因不用多说,生气则是因为这两句话没有一个字是为了自己。
许久未见,这朵从未有人摘取过的冰山雪莲奇迹般的沾染了沾染了些许人气,他曾见过他对那个已经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小丫头笑的温柔,他憎恶的不是这份变化,而是让她有所改变的不是自己。
高悬于心头摇摇欲坠的刀终究还是落了下来,然后那点希望,也被对方狂妄的话语彻底斩断,水牢中的她微微闭上双眼,不愿让自己的脆弱被死敌看见。
“你从不会因为一个人或事驻足停留,这才是你的无情道,但是你因为那个弟子……憎恨我?我可是为了你!”
逍遥真君或许看出了些许苗头,比如师徒二人间虽从没有开口表明过却暧昧丛生的气氛,因为自欺欺人的心理,他将所有罪责怪罪在文嘉音身上,认为是她大逆不道勾引师尊。
她并未回答或是质问,因为一切都没有意义,只是血色在眼底凝结,魔障与杀心共生。
“看来,你的无情道也偏离了方向。”逍遥真君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也冰的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