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轻的声音,小舟长松了一口气,也好像吐出了自己心底里的那些纠结和羞愧,他快步返回马桶前,解决好了生理问题后不忘再擦拭一圈马桶边才冲水。做完后,他又故技重施,用刚才那样的姿势,想要把门锁悄无声息地还原。
嗒。
站在浴室门外的江寄听到了。
那种属于门部件的、很轻但很有识别度的声音。
江寄敲门。
门里头的小舟心里一紧,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害怕和紧张。他有些拘束的声音透过门小声地传出来。
“怎么了?”
江寄说:“你身上也是湿的,我找了衣服,你看看需不需要换一下。”
门拉开一半,是江寄预料到的那副错愕又局促的表情,眼睛本身就够大了,还要睁得那么大,他人是落水的狼狈小动物,眼睛却是海里的珍珠。
“江先生,这太……”
江寄只说:“我没穿过,买了很久了,本来也想着拿给学校那些负责捐书捐衣的学生让他们帮忙一并捐了。”
他这种言辞,很大程度上减轻了男孩心理上的负担。小舟咬了咬唇,他总是习惯性地咬唇,比如遇到难事的时候,但现在江先生可以说是替他解决了难事,但小舟还是下意识想咬唇。
他想要更感激,同时也萌生害怕,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而他根本没有能力掌控。
小舟心里挣扎了很久,而这扇横在他与江寄之间的门就忽然成为他的依靠,他可以躲在门后,然后窥探、估量对方到底是不是真心。
刚才门内的是江寄、门外的是小舟,而现在颠倒过来,江寄在门外,在他自己的家里,以外来者的视角向里面窥探,小舟这个青年男孩带给他的感觉也跟着变了。
小舟习惯性地想低着头道谢,但他在即将开口的那一刻,又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应该抬头,起码和江先生有一次面对面的眼神交流。
然后他就看到了江寄正看他。
小舟唇咬得更紧了,他接过江寄手里的衣服:“那我去试试。”
他心里只记得对视的礼貌,所以眼睛刻意从头到尾直直地看着江寄,等关了门,他低头一看才第一眼知道江寄给他找了什么款式颜色的衣服。
有衣服、有裤子,但没有内裤,男孩子背抵着门板,轻轻地吁了叩气,脸上露出庆幸又有些难为情的神色,在浴室的暖光灯下,像刚刚入锅变温的虾粉。
江寄又听到了对方把门十分小心反锁的声音。
他站在门外想。
有这么紧张害怕吗。
真的是小野猫。
过了一会,小舟出来了。
江寄的衣服对于他来说太大了,不仅是身高上的,还有身形,小舟需要把袖子折了又折,而下摆即便想要整齐地都扎进裤子里,腰部也因为布料的堆叠而显得鼓鼓囊囊,偏偏上身该瘦的地方,还是通过空荡的衣服窥见一点线条。
体型差在这种情况下以一种强烈而鲜明的方式呈现在两个人之间,说实话,那种所谓的诱惑的美感,实在在小舟身上没体现出多少,因为他太乖了,也太局促了,整个人老老实实的,自己先把自己禁锢住了。这些过长过宽的衣服没有成为增添他魅力的武器和手段,而是他的保护符。那么就要看衣服没遮住的地方。
江寄给了小舟一条家居的五分裤,他从来不会穿的款式,竟然很诡异地有一条出现在衣柜里,江寄都忘了自己多少年前心血来潮买的。它静静地躺在衣柜的角落里,就像一个奇怪的锁眼,此前从来没有用,但在等某一个特殊的契机。
现在就是了。
这条裤子对于小舟来说也很宽松,遮住膝盖,但走动间依然会看到他被热水蒸粉的膝盖和腿窝,他的双脚踩在地上的时候绷得那么直,像天鹅的细颈,但走动起来,却能看到柔软的线条,就好像一种隐晦的臣服。
小舟走出来,他觉得自己得和江先生说些什么,必须得说些什么,为了谢谢,为了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他甚至不能忍受对方打量他的目光,哪怕是无意是善意,但小舟却会像一个身体过分敏感甚至到难以启齿的患者,他对所有的目光都无所适从。
“江先生,你还没吃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