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定了下来,朱煊不免又要入宫与宣帝叙别离之情,叙着叙着,宣帝就叫人把皇孙抱到偏殿,自己和大将军加深感情。大军开拔前几日,朱煊一腔忠君爱国之志便都泄到了宣帝身上,只恨昼长夜短,日子又过得太快,还未尽人意,就到了出征之日。
到了十月初三,宣帝便亲率文武众臣,将大将军朱煊、卫将军杨清、镇西将军李平梁等将领送至城郭外。
朱煊离开之后,朝里比从前更忙了些,三省六部都在为了对西戎之战做准备。然而没有朱煊每夜缠着,宣帝倒觉着日子过得有些过于清闲,连平日要做许久的政务都似乎嫌少了。
这一空下来,他又想到了许久不见的谢仁。阿仁的确对他情深义重,还为他损了名声,可他已打定主意,要把阿仁送出京去。不是他薄情,也不是他嫌弃谢仁是男子之身,而是朱煊……很难容下谢仁。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既然已选了朱煊,也只好辜负阿仁了。
宣帝又拟了道圣旨,犹豫几回,却没叫宫人送过去,而是换了一身普通衣裳,换乘小车,亲自去了临川王府。这回见面时,他心中满是负疚感,却亲口宣读圣旨,劝告谢仁:“阿仁,朕已封你为会稽郡守,旨意发下许久,吏部也有存档。前些日子你身体不好,朕一直不曾强求,如今你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还是……还是回去吧。”
谢仁神色淡淡,随手放下那张圣旨道:“我若不奉诏,陛下要杀了我吗?”
宣帝摇头叹道:“阿仁,朕到底不能纳个男后,你又何必一定要留在京中?朕知道你喜爱征战,会稽一带距百蛮又近,你替朕治理此地之余,不妨练些私兵,将来朕征百蛮时,定许你一个将军之位……”
谢仁直直望着他,面上无悲无喜,看得宣帝有些说不下去。待他停了口,谢仁才道:“陛下对我真是了解,真是用心。我若辜负陛下此番用心,简直是……连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只是这些是陛下的真心话么?前些日子我困居坤宁宫时,隐隐听说,不容我住在京里的不是陛下,而是大将军吧?”
宣帝深吸一口气,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谢仁向他深深施了一礼,声音听起来仍旧平平淡淡,却奇异地令人觉得脊背发凉:“臣会稽太守谢仁谨受命。臣来日必当有盖过大将军之功绩,使吾皇不致再受人辖制。”
宣帝心中也觉难受,勉强劝了他几句,便离开了内院。这府中侍从极少,不过有几个禁军看守,又没了登门拜访之人,几乎有些荒凉之感。宣帝进门时把太监留在了外面车上,独自走在这院中,就更觉暮色苍凉,人生寂寞,忍不住低头长叹了一声。
背后仿佛有个人和着他长叹一般,只是声音更轻,若非此地实在清冷,几乎也听不到。宣帝心中一警,脚下蓦然一转,正要回头去看,便觉颈后一痛,眼前一阵金光闪过,陷入了一片黑沉之中。
第41章
有刺客……
宣帝颈后仍旧疼得发僵,但神志好歹已是清醒过来,猜到自己是被人行刺了。但是临川王府一向有人派兵把守,朱煊后来又多拨了禁军看护,怎么会有刺客混入府中?
他的双眼缓缓睁开,想看清眼下是什么境况。也不知他是昏迷了多久,眼前一片模糊,暂时看不清东西,只能知道天色还正亮着。
现在他是在宫里,还是在王府中?他动了动手,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已叫绳子紧紧绑缚,动弹不得。宣帝心中一紧,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并非是遇刺后被人抬回宫中,而是被人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