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邵华池和隐王划上等号后,傅辰面对邵华池的时候就回到了与七殿下相处的模式。
他只是希望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对方能够淡忘这样的不伦之情,这对谁都不好。不过从现在他醒来后的情况来看,效果不好,他们的想要的总是背道而驰。
邵华池的话像是一记闷棍砸向傅辰,再看到邵华池这样自己都没有感知的落泪,话语间全是对自己的无可奈何和沉重感情,傅辰隐隐感觉到,他以前对付其他人的办法都没办法套用到这里,只是简单的拒绝已经无法阻止邵华池了。
美人垂泪,面前的画面美得令人不忍心破坏,但傅辰没出声,他还不至于被此影响心智。
他感触的,却是因为此人是邵华池,哪怕当年受了那么多侮辱和委屈,也从来没有这样波动巨大,哪怕有也不会出现在人前,这是个心机深沉又高傲自负的皇子。
正因为了解,现在说出这番话,才显得格外稀有珍贵。
无法回应,不忍回应,拒绝无效,逃避就被跟随,软硬皆施,还有什么没对他用过的?傅辰产生了一抹焦虑,面对完全不放过他,犹如撒下天罗地网的邵华池,他的脑仁隐隐发疼。
傅辰垂下了目光,依旧冷静自持,想到几年前的那个耳光,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难道那么早以前……
傅辰震惊一闪而过,拒绝自己想下去,那太惊悚了。
邵华池拉过傅辰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的手,蹭着自己的脸,滚烫的泪珠几乎要灼烧傅辰的肌肤,让傅辰抖了抖。
邵华池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心软,还偏偏我就是你会心软的对象,这怪谁呢,怪你出现在我身边,怪我偏偏曾入过你的心。
你吃软不吃硬,你看我对你那么了解,你怎么可能逃得出我手心,“你看你没有拒绝我。”
有些话能够毫无顾忌地对隐王说出来,但对邵华池,却连拒绝都显得隐晦。
“没有拒绝,不代表我不想拒绝,您始终对我来说是殿下。”又一次沉默的拒绝,他不可能像个孩子一样挣扎,那未免就闹得难堪了。
不过面前的人显然“听不懂”,也不会知难而退,他已经退让了多少次又妥协了多少次,等了多久了?等得他现在不想再沉默了,他只听懂了他想听懂的。
“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曾是你的殿下,唯一的。”唯一被傅辰承认的,这结果让人怦然心动不是吗,这份特别他享受着,邵华池加重了唯一两个字,当然他也不认为傅辰能承认别人,就那些歪瓜裂枣怎么配被承认。原本就沙哑的嗓音越发显得暧昧。从第二次经历即将要失去傅辰的感觉后,邵华池不再将一切暗中的进行,傅辰要装傻,他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那么傅辰还能装到什么时候,靠近傅辰,春风拂面的语气,似乎很愉悦,那双水光流转的眼眸从未如此璀璨过,“对了,你知道这几日你怎么吃药的吗?”
傅辰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心像是被羽毛拂过,现在的邵华池就好像一只刻意在心上人面前展开自身魅力的孔雀,无论是眼神、表情、神态、声音、态度,一举一动,每一个说话的角度都透着隐晦的勾引。
傅辰不想承认这两个字,但如果他的感觉没出错的话,这绝对是勾引了。
“我不想知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邵华池却完全没听到似的,冷淡的语气说着:“我撬开你的唇,将药推到你的喉咙深处,一口一口的……”
傅辰大约两辈子,都没有出现脑子空白当机的状态。
那张正经又充满统帅气息的强硬脸孔,吐出来的话却如此露骨,饶是傅辰也有瞬间没反应过来。
刚醒来时,唇上有一些微弱的刺痛感,他本来就在疑惑,现在却是问都不用问了。
宫廷里的礼仪以及皇子的日常言行一般由太傅太保来教导,相当严格,某些达官贵族之后混不吝的行为几乎是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哪怕是之前最是留恋青楼和歌舞场所的六、十二皇子也是非常注意自身在外的形象。也许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位以前还颇有皇家风范的皇子,会做出如此露骨的事,一时间居然连斥责的词都难以出口,对方从某方面来说已然登峰造极,将无耻为荣,再斥责反而是自己落了下乘。
傅辰怎能不愤怒,但愤怒反而会成为邵华池话语间的催化剂,傅辰闭上了眼,将那些无穷魅惑给挡在视线之外。
甚至他能从对方的心理来推测出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让两人的关系越发暧昧和深入,居然变成了沉默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感觉有多久没有过了。
也不过是几年未见,当年那位殿下去哪里了?
他虽然早已见过今非昔比的邵华池,但之前的都是在场面上的,如今却牵涉到了个人情感问题,也许眼前的人早就不是昔日阿蒙。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幅无孔不入的模样?强势又隐晦,堵住自己的退路。
甚至这些招数,隐隐能看出傅辰当年设计别人的气息在其中。
傅辰没想到自己对付一个李變天外,现在还得再加一个……这个比前者更让他脑仁疼和防不胜防。
把能言善辩的傅辰变成现在哑口无言模样,邵华池还是有些兴奋的,只是他压抑住这种心情,任重而道远,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自己预计的好了,只要傅辰对他还念着往日旧情,他就能慢慢侵蚀进去,深入骨髓,哪怕是傅辰这样的森严壁垒也抵挡不了的。
一双眼闪动着某种危险的的光芒。
恰逢此时,原本被邵华池忽略的声音又一次回到两人几乎无人可插入的气氛中,那田氏见邵华池完全不理会自己,甚至还找了个找错人的借口敷衍而去,怎会轻易罢休。
邵华池若是一张大众脸便也罢了,但他如今那容颜如何能让人认错。
田氏在这些年并未看过除掉半边面具的七皇子,但这是她今生的依托,早已在梦中幻想了许久,她确定此人必然是她的殿下。
见他怎么都不愿意见自己,而那些侍卫拦着她进帐篷,甚至是周围的百姓都拿着谴责的眼光望着她时,她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是当时在那别庄里头的话,被他听了去。
不,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定要与她说清楚,自己当时鬼迷心窍。
田氏灵机一动,在外头大喊非礼,而松易等人虽然易容着,但身体还是原本瑞王的手下将领,对主子的女人他们可以拦,却不能沾上非礼这般理由,见田氏的诬陷,一紧张就松开了她。
此时正是邵华池与傅辰之间微妙的时候,她就这样突兀地冲了进来。
她的欣喜还挂在脸上,却被帐篷里另一个人给吸引住了,这人的样子她在“昏”过去前,还有印象,后来在别庄担惊受怕了几日后,就几乎要忘了,没想到在这里又看到了。
其实过去那么多年,她淡忘了在所难免,再说眼前的人也从少年成长为青年,容貌多少是有变化的,但依稀还存在着当年的影子,若是他正好与邵华池放在一起,那么记忆就好像立马回笼了。
“你是那个三品太监,傅公公!?”她惊讶地指着傅辰。
傅辰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般称呼自己了,抬眼看了一下田氏,田氏本就是他推荐给邵华池的人选,现在再看她虽然显得憔悴和狼狈,但是一身华服却是遮掩不了她的身份,想来自己离开后邵华池并没有亏待她,也不知当年他给梁成文的那个人工受孕的方法是否有用过,不过如果邵华池已经改掉了不愿意碰女子的毛病,那也用不上了。
正在傅辰思索之际,邵华池却是猛地站了起来,要不是看在她是邵龙的母亲,当年也是自己愧对的她,怎会一忍再忍。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之前看到田氏,他第一反应是厌恶,任谁遇到被人那般嫌弃,特别是对方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心里都不会好受。
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古怪,却联系不起来。
田氏叫了出来,就被还在思考的邵华池没有犹豫的像是拎着垃圾似的,从帐篷里丢了出去,而刚才失守的松易等人也是忙赶了过来,把她带走。
邵华池这才回了帐篷,看到床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傅辰,走了过去,“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身子,而不是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人。”
刚刚醒来的傅辰,体内的余毒还没有清完,这时候脸色还没恢复过来,思维本就还在恢复中,而邵华池又在一开始就刺激了他,让傅辰始终将关注力集中在面前的人身上。
不得不说,邵华池的见缝插针,也是在极为了解傅辰时潜意识的行为。
“我昏迷了几日?”
“三日了。”见傅辰的思维又跳开了,邵华池也不打算逼得太紧。
挑明身份的一点好处就是,哪怕他和隐王一样说了那种话,傅辰的态度却是有差别的。
“刚才是田氏吧,她也得了天花?”明明是在别庄看到的田氏,她又不像邵华池是为了躲避进的黑血区,以她的身份就算是真的染到天花,那也会和老吕一样被隔离开,而不是送到这个地方自生自灭。
邵华池一开始根本就没注意到有田氏这个人,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傅辰身上,偶尔给傅辰喂完药出去帮忙的时候,那些百姓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与他说说笑笑,他哪里会知道田氏来到黑血区。
之前乍看她过来,他也是非常惊讶。
他一开始并没有深思,到底他在黑血区,田氏身为自己的妻子出现好像也并不奇怪。
邵华池进入了思维惯性,忽略了某些关键要素。
忽的,邵华池顿了一下,他刚刚就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像是无意识回答道:“是得了,刚刚送来的,看着过几日可能就没力气走动了。”
“那是谁把她送进来的?”傅辰问道。
是谁?当然一开始都是没人注意的,只是从人群中有人谣传说这田氏身份高贵,是七殿下的侧妃,但是总有人把她送过来,她好端端的在别庄,有谁有这个资格能把她丢到这里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一时间想到了,邵华池懊恼地拧着眉,居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事!他出现在黑血区没问题,田氏出现就不正常了!他本来只是打算先看一眼傅辰是否醒来,再去处理田氏,也不过是一眨眼功夫,居然出了漏子。
掀开帐篷门,大步向前,找到了松易一行人,却没见到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