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候在下刚出生,一点印象都没有,又过了这么多年……我竟连凃城改名叫了紫阳镇,就在附近都不知道,当真是不孝顺。”
孙奔看着乐越:“那我和你还真有些缘分,我父母也是因凃城之战而死,我比你还惨,当时三四岁,已经记事了。”
琳箐忍不住问:“你父母死于战乱,你为何还如此好战?”身为一头战麒麟,她都有些不理解。
孙奔面无表情道:“正是那场战乱让我明白,一个手握重兵之将,可主宰无数人生死,让该死的人免于死,不该死的人没命。战乱起于兵戈,也唯能止于兵戈。”
乐越等都默默地冷汗了。
孙奔接着道:“我占了城西北方的山头做匪寇,攻舒县一年余,最多只带百余人,每次都只用直攻法,或分散四门主攻西门之法,每攻必破,舒城的总兵与知县全都满脑油膏。”
乐越再冷汗:“孙兄,那是因为你的大翼猴和它那堆猴子猴孙们太厉害。”
“再厉害,难道无法可破?翼猴即使是妖兽,但也是猴子。猴子好仿人言行,喜爱鲜亮之物,怕火,怕爆竹声。飞先锋就是被我捉来的,他们为何不能?”孙奔冷笑,“再则,我手下最多只有百余人,舒县有多少百姓?这些人中,有多少青壮男丁?满城懦弱之民,一堆无用之兵,为何要说过错全在我?”他抛下手中的瓦片靠回墙上,“算了,反正看你们蠢模蠢样的,我说了你们也听不懂。只可叹我空有抱负,却落得如斯下场,老天不公!”
说到底,他仍然怨天怨地怨命运,就是不怨自己。
孙奔这一番为自己辩解的道理,乐越、昭沅、琳箐都听不惯,却有人赞同。应泽十分欣赏地望着孙奔道:“少年人,你见识不凡,本座喜欢。”
他用孩童的相貌一派正经地说出这句话,孙奔的神情很是莫名和诡异。
乐越心里咯噔一声,老龙看孙奔对了眼,万一爱才心起,出手劫狱可就不好了。
此狱不可久留。
“孙兄,你的做为在下不能苟同,但你的气魄才学我甚是钦佩。我等与定南王世子有些交情,我会请他帮你求情,使你免于死罪。”乐越抱抱拳,向孙奔告辞。
孙奔笑道:“不管你所言是否属实,都多谢了。”
乐越他们在牢门口等狱卒开锁时,孙奔突然开口:“看在你此番探望,及父母同是死于凃城之劫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据我所知,当日凃城的平民,多数是被忠顺王的朝廷兵马所杀。有传言说,那次战劫,讨伐百里齐只是个幌子,忠顺王到凃城中,另有一项秘密使命。”
乐越心中微惊。回过身,孙奔却已躺在草褥上闭目假寐,不再多说了。
出了牢门,乐越一直很沉默,昭沅知道他在想父母的事,便碰碰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琳箐也一直在乐越身边走,不断地偷偷看他。行至街中央,她猛地站住:“不然这样吧,我再回牢中问孙奔,问他……”
乐越摇头:“算了。”牢中不方便多言,孙奔也可能只知道这么多。
洛凌之缓声道:“不如我们即刻赶往紫阳镇,到了当地,应该能多知道些事情。”
琳箐难得地赞同了一次洛凌之:“是哦,这个方法比较好。我们这就回客栈收拾行李。”
乐越皱眉。虽然他很想立刻赶往紫阳镇,但孙奔之事尚未解决,此人虽然一堆歪理,却的确是个人物,杀之可惜。
洛凌之道:“官府办事速度一向不快,县衙的公文要先转到州府衙门,再由知府上呈刑部,再审批,起码要耽误月余,太子册封大典又要开了,说不定还有大赦。等我们与杜兄会合后,再商量此事,救孙奔应该绰绰有余。孙奔滋扰舒县许久,让他多在牢中几日,只当是为百姓出气了。”
乐越顿感很是道理,便赶回客栈中,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黄掌柜见他们要走,先挽留,又捧出银两相赠。
乐越望着银子那白花花的销魂色泽,怦然心动。但,身为一名大侠,行侠仗义不图回报,乃是必备的品德之一。他咽咽口水,推开盛着银锭的茶盘,正义凌然地拒绝,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蓦然高大起来。
乐越扛着行李,在黄掌柜与小伙计们钦佩的目光中洒脱地转身,跨出门槛。
应泽道:“本座实在看不上凡人这种故作清高的行径。分明就是缺钱用,收了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