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住处,暗夜里灯火通明,冯陈褚卫等人见到她,脸上神情古怪之极,却都不敢出声。云儿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处院落,飞檐阁楼,气象不凡,大概是闻人山庄某处宅院,上面一块扁上写着“摘星楼”三个大字,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燕苏见她不动,挑眉表示疑问。云儿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懦懦说:“我,我想我该走了。”燕苏不动声色问:“走?你想去哪里?”云儿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淡淡说:“不管去哪里,反正不能在这里。”燕苏发出一声冷笑,“你当你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还能去哪儿,还不是去找东方弃!

云儿整个人猛地愣住了,随即露出一丝苦笑,长叹一声:“那么,我是落到你手里了?你待怎样?”莫不是他刺的那两剑不够解恨,还要折磨她?若是这样,倒也是情理之中,照他的心性,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她欠了他,他想要怎么偿还就怎么偿还吧,心痛早已不算什么。

燕苏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很好。”领着她来到一座院落前,指着其中一间屋子冷冷地说:“你先住下,不该去的地方不要乱走。”云儿看着他眉目间的阴鸷与冷淡,嘴里发苦,点了点头,“我知道,不会走出这间院子的。”垂着头站在廊下,心中十分的惨然。四周花木葱茏,环境清幽,蛩鸣蛙叫声分外清晰,一声又一声,沙哑撕裂一般,倍添凄楚,实在不忍听闻。她微微示意,也不管燕苏,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十分干净,一应陈设俱全,布置的相当舒适。她在窗前坐下,无力地瘫倒在木椅上,心神仿佛抽离了,感觉木木的,连一夜的奔波劳累都蒸发了。相比而言,她更愿意落到闻人默手里,顶多是吃些皮肉之苦,而这里,凌迟的是她伤痕累累的心灵,看似没什么大碍,实则血肉模糊。

一夜未眠,她一大早起来,在院子里溜达,呼吸新鲜空气。所以当燕苏听伺候的丫鬟说屋里没人时,惊的连忙赶了过来。

一轮浅浅的红日穿云破雾、冲破重重黑暗露出一张笑脸。清晨雾气未散,水汽蒸腾,到处都是鸟叫声,扑打着翅膀从这里倏地一下飞到那里。露珠打湿了衣衫鞋袜,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如同云儿此刻的心绪。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从假山后面探出头一看,十来个侍卫纷纷涌进了院子,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她默默站在人群后面,好奇地观望。

燕苏大怒,“你们怎么当值的……”正待派人去找,猛然一个回首,见到她隔着人群远远看着自己,宛若清水般的双眸,却盛满了无法言说的哀伤与隐痛,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却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还能够用言语表达的痛,便不是真正的痛。他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众人免了一场灾难,忙不迭退了下去。

云儿用力挤出一个微笑,低了头说:“我没有要走……我只是……”

燕苏粗暴地打断她:“好了!”

云儿露出怯怯的表情,想了一会儿说:“我……我不该乱走,我以后,以后只在屋子里……”这里至少比大理寺的天牢好太多,也没有人对她动用十大酷刑,一切还不算太坏。

燕苏看着她苍白消瘦的小脸,眼睛里甚至有一丝血丝,精神不佳,神情萎靡,似乎任何想法都没有,双拳渐渐握紧,过了会儿才说的出话来:“那你在屋里好好休息。”过了会儿又说:“等会儿我让孙毓华来一趟。”孙毓华是宫里的御医,随身跟着他,以前替云儿疗过伤。

云儿见他转身要走,追着他的背影跨出一步,懦懦喊道:“燕公子——”

燕苏乍然听到她这般生疏客气的称呼,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能不能派人通知东方一声,就说……就说……我很好,让他不用记挂。”她失踪这么多天,东方一定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