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拿着笔墨出来要他们登记,好安排住宿一事。东方弃报了名字,那人查了查,皱眉说:“此次论剑大赛的名单里没有这个名字,恕不招待。”他们只接纳参加比赛的诸位剑客。东方弃愣住了,他倒忘了这一层,人家不可能连来看热闹的也免费招待。侯玉报上自己的名字,对方查了查,也说没有。他怒了:“闻人山庄的人怎么办事的,连侯家的人也挡在门外。”

对方一听说他是四大家族之一侯家的人,顿时想起侯玉这个名字,态度马上变了,恭敬而有礼,“原来您就是侯家的世子爷,真是对不住。侯老太君早些天就来了,正等着您呢,我这就派人送二位上山。”待遇立马不一样。东方弃回头笑道:“我这次可真是沾了你的光,不然晚上可就得露宿野外了。”侯玉摆手,“东方兄,咱俩什么交情?一条船上逃出来的。你说这话,那可就生分了。”

东方弃笑了,想起一事,问道:“不知史家的史姑娘可到了?”史潇潇若是来了,云儿自然也跟着来了。想着她们有阿虎带路,应该没什么事。对方翻了翻册子,“昨天晚上来的。”侯玉听了便说:“她们倒来的早,可怜咱俩喝了一夜的西北风。”东方弃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们到了就好。

几人站在门口说话,不少人进进出出,一人搬着一把竹制的躺椅出来,椅背挡住了脸,口里连声嚷嚷:“让让,让让。”东方弃听声音耳熟,又瞧见他腰间挂的一支笔左右摇晃,心里一笑,跟了上去,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古怪。只见他来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放下椅子,原地划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圆圈。东方弃好奇,忍不住出声:“吴不通,你这是准备画地为牢吗?”

吴不通忙得气喘吁吁,见到他很高兴,“你这小子,也来了?”又解释道:“闻人山庄名气虽大,地方却不怎么大,此次论剑来的人又多,都招呼不过来。一到晚上,大伙儿一窝蜂跑出来溜达散心,喝酒的也有,比剑的也有,幺三喝四开玩笑的也有,挤满了人。我嫌他们的饭菜不够味儿,弄了些新鲜的野味,准备晚上烤着吃,提前来占地儿。到时候躺着椅子上,喝喝小酒,吃吃烤肉,吹吹夜风,看看美景,岂不美哉?”

东方弃笑道:“还是你会享受。”吴不通瞧了瞧他身后,问:“对了,那个云儿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他们俩不是寸步不离吗?东方弃道:“她也来了。”吴不通呵呵一笑,拍着大腿说:“我就说呢。东方老弟,你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一句话说的东方弃脸都红了,吱吱唔唔说:“这事还早着呢。”

吴不通取笑说:“你害什么羞。我知道你心里喜欢人家,不然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跟着人家做什么?若是真心喜欢,就把人家娶回去。我瞧云儿对你挺上心的,见了史姑娘跟见了情敌似的,恨不得吃了她。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吴不通是个聪明人,对于云儿、燕苏、东方弃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多少知道一点儿,劝他先下手为强,免得到时候后悔莫及。

东方弃不说话。他知道云儿心里喜欢燕苏,依赖自己。当初云溪子临终前将云儿托付给他的时候,他曾发下重誓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便绝了娶妻生子的念头,除非对象是她。他想云儿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但是那种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呢?她的心智仍然停留在十四五岁,什么都不懂,他总想着等她再大一点再说,心性稳定下来,感情可以认得更清楚,以后才不会后悔。

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有点等不及了。他为人处世一向淡泊,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底线,忍一忍也无所谓,对于感情更加随意,合是缘分,分也是缘分,从不强求。上次燕苏带着云儿当着他的面回了京城,失意下他本想一个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可是无论做什么事都索然无味,早没有了以前悠然自得的情怀。原来总有一个人,必不可缺。

吴不通见他站在那儿发呆,没好气说:“想什么呢,我问你晚上要不要带云儿一块来烤肉?”这个傻小子,学武时的聪明劲儿哪里去了!

东方弃这才回过神来,“哦,哦,我这就去找她。”她应该和史家的人住在山上。和侯玉上的山来,迎面是一座三门式的大理石牌坊,雕刻的图案历经风霜雨雪的侵蚀,变得平滑模糊,正中间上书“天下第一庄”五个黝黑的大字,功力深厚,有几分瘦金体的味道,却少了“碧波门”的大气圆润,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大概是某个饱学之士。

过了牌坊,地势陡然一变,平缓而开阔,沿山而上,云烟深处矗立着连绵起伏的建筑群,飞阁重檐,密密麻麻排列着,气势宏伟而沉稳。东方弃随着侯玉一起去见侯老太君,从山庄祠堂前经过的时候,当年天下英豪赠的“天下第一剑”的金匾挂在檐下,静静发出幽光。俩人均停下脚步,侯玉小声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金匾?”人人都曾听闻过这块享誉天下的金匾,听说过闻人客传奇般的一生,如今亲眼目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肃然起敬。

东方弃叹道:“世上只有一个闻人客,天下第一剑非他莫属。”没有人能抢走这个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