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认出休戈的百姓在街头兴高采烈的叫喊出声,所有人都无需跪地行礼,只用手抵胸口微微俯身,他们喊休戈为那仁钦,是北原语中如太阳一样的战神之意,萧然听着风声中那些或沧桑或清亮的北原语,不知要比山呼万岁的跪拜万岁虔诚多少倍。
王宫是昭远城中最靠近山脚的地方,休戈滚鞍下马冲着萧然伸出手,他背后就是太祖父当年为挚爱翻修的王宫,在极苦之地建起的亭台楼阁,以山石为基做出雕梁画栋的美感,这一切都是当年的国君亲力亲为的结果,铁骨铮铮的北原汉子一边处理政事一边为妻子做雕花的石门,休戈祖上的历代君王大多数都是与发妻一生相随,这是印刻在他们骨子里的长情。
萧然下马与休戈十指交错,男人掌心的温度化解了临近雪山的凉意,他随休戈走进王宫正门,从此以后,休戈继位后空寂数年的北原后殿里,从没有出现过除去萧然之外的第二个主人。
休戈只坚持和萧然肩并肩的走了十几步,十几步之后他终于无法忍耐的将萧然打横抱起,他飞也似的跑过自己无比熟悉的宫城楼台,紧紧抱着怀中思慕数年的爱人穿过那些曾经嬉玩过的角落,他抱着萧然直冲寝殿,早已布置好的地方如同他们一起住过的帐篷一样,没有床榻和规矩的摆件,只有固定在房顶和屋子角落的华贵幔帐和满地的兽毯。
休戈等这一刻太久了,他终于能把他心心念念的人带回自己的领地,他压着萧然滚上柔亮顺滑的兽毯,寝殿里一年四季都有地龙,兽毯是他传信让人精心挑选的,层叠着铺遍房间,每一块都是软硬适中。
他吻上萧然的眼尾,两只手胡乱摸索着青年人窄瘦匀称的腰胯,他清晰的在萧然眼底看到了浅浅的笑意,萧然仰颈放松身体,喑哑的喘息声代表着允给他的放纵和妥协,他们交颈拥吻,休戈颤着指尖托起身下人的后脑夺去他的气息与津液,褐色的卷发同鸦黑的长发落到一处交织起来,直至随着两个人的愈发亲密的动作杂糅纠缠,结发不离。
休戈梦到了崇关驿站起火的那天晚上,他遥遥看着萧然清瘦的身影在火场中孑然而立,那是他们一别数年之后的第一次相见,他记忆中的少年在身形上没有多大变化,火星与灰烬随风散落,灭火的差役侍从们乱成一团,他离乌泱杂乱的火场数百米远,却始终没有错过那一抹属于萧然的剪影。
他想不到萧然会放火,事实上和彦澄这种心里有底的完全不同,他虽然气势汹汹的打算抢人开战了,心里却一直隐隐担忧着萧然放不下凌睿,他最清楚萧然心底的纯善,所以才担心萧然的忠心太过坚定。
然而萧然亲手烧了凌睿下旨让他负责的车马,站在火场里扔下了一柄狭长的利剑,休戈骑在马上看了许久,他在夜幕笼罩的黑暗里无声笑开,这才是他倾慕数年的萧然,敢爱敢狠当断则断。
休戈的一生中从未真正介怀过萧然同凌睿的往事,最多只是怜惜和醋意,他始终珍视尊重萧然曾经付出的感情,他爱萧然的赤诚与坦然,爱萧然的忠贞和深情,更爱萧然早年里被诓走真心的那份单纯懵懂。
他那晚没有贸然进军,只是策应着彦澄接走凌漪就回了驻军的地方,撤走暗藏的兵马真正接受了南朝和亲的条件,他亲手布置的场地和喜帐,三日之后易容的萧然嫁衣如火,他牵着萧然的手成礼成婚,所有的一切都美好的如同梦境。
萧然是傍午到的昭远,直到当天的深夜才得以从寝殿的兽毯上起来,情事之后他们双双睡了个午觉,休戈难得忘了帮他清理,等到清醒的时候两个人皆是满身狼藉,休戈赶忙披着外衫待他去寝殿后的浴池清洗,水汽袅袅的池子同样有地龙加热,萧然腿软腰酥的靠在他怀里任凭他意犹未尽的啃咬亲吻。
萧然仍旧想不起来十年前的事情,但他却意外的很喜欢从俯视的角度去看休戈,男人将他抱起放在池边的软垫上,萧然拧了拧发间的水珠低头瞧他扎进水里简单清洗的动作,总觉得分外亲切。
休戈只是草草搓了两把脸就算是洗过了,全无刚才帮萧然擦拭的仔细,他甩着水珠迈开腿蹬着池壁上来站稳,即使不勃起也尺寸可观的东西大大咧咧的垂在那,萧然心里刚蓄下的几分温情瞬间烟消云散。
烛火通明的寝殿里最富贵华丽的就是那顶绣金的幔帐,萧然叼着休戈塞给他的羊肉卷细嚼慢咽,夹了野韭菜的羊肉鲜美细嫩,满室的陈设布置没有太多金碧辉煌的意味,更多的是一种归宿一般的温馨。
晚饭是被侍卫送至寝殿的,北原没有阉人的存在,王宫里的杂役随从很少,大多都是保卫宫城的侍卫,休戈继位以来南征北战,很少有回来住的时候,他身边又从没有过女眷,因此宫女就更少。
萧然舀了一勺肉汤鼓着腮帮子听休戈给他讲昭远的情况,对于习惯游牧的北原人来说,昭远是家人亲友团聚休养的地方,也是天灾降临时的避难所,昭远城至今都还在建设之中,王宫也一样,他们是在极北端的荒野上大兴土木,每一任君王都肩负着为百姓营造更多居所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