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位狂吃的迦楼古国武将冷哼一声,吐出一块骨头,那块细小的骨片破空而出,正中魏从军的胸膛。
魏从军以剑抵挡,火星四射,反震力让他手腕生疼,倒退数步,直至悦龙台边沿才停止。
他回头看了眼脚边下方的大好河山,脸色白了许多,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脸色铁青,催动体内灵力,就要朝着黎颤冲去。
谢宇策拦住了他,传音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这个武将看似五大三粗,实则粗中有细,注意着场中的情况,时刻准备增援,他这般吃喝,或许是为了不给承天国脸面。
魏从军道:“可是,神医他……”
吴骇收敛笑容,对赵文淑说:“迦楼古国输不起啊,所以把战败的原因归结到妖魔头上,却不承认技不如人的事实。作为战败方,还能如此耀武扬威,实在不知你们的底气从何而来。远道而来的三位,如此自信迦楼古国的战力比承天国强,不如就跟我比一比。”
“比什么,比医术么?”赵文淑说。
吴骇说:“自然是比战力。”
古慧圣僧说:“你是我佛门中人,头上却连一颗戒疤都没有,你说你是神医,想必你是以医术成佛,如何跟修士比拳脚?”
吴骇道:“诸位不是不服输么。我目前的战力虽不及我的医术,但要赢你们三位却不是问题。”
谢宇策提醒道:“吴骇!”
吴骇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而这时,狗头军师赵文淑凑到正在大吃大喝的武将耳边,以一种暧昧的眼神看了看吴骇,小声说了些什么:“……献给陛下,岂不美……”
“白面和尚,让你猖狂!”那武将黎颤把手中啃完的兽骨随便一扔,兽骨砸落在地竟然粉碎成小块,可见用了暗劲,而且力道不小!他一跃而上,落到悦龙台中央,“老子黎颤,今日来取你项上人头!”
吴骇说:“我不杀生,我不要你的人头,如果你赢了,你们三个要老老实实向谢宇策殿下低头认错!”
黎颤哈哈大笑,又瞬间收敛:“痴心妄想!”
赵文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古慧圣僧拦下了。
这和尚追随谢宇策,实力绝不比谢宇策高出太多,而黎颤却是承天帝一个级别的高手,不日已突破圣人境。
赵文淑冷静一想,对方绝不可能是黎颤的对手,于是道:“黎将军,可千万别放过他!把他抓回去,必定会让陛下满意!陛下一高兴,对谁都有好处!”
承天帝觉得不可,谢宇策却说随他去。
谢宇策虽没与妖魔为伍,但借妖魔之手斩杀了数万大军却是事实,输了也坏不到哪里去,无非是与佛门无缘罢了。再者,以吴骇鬼魅般的身法,敌方大将或许也没那么容易赢……他想看看神医的真本事。
承天帝一拍膝盖,摇头说:“糊涂啊!”
但见场中的两人,全场沸腾。
“和尚真有本事还是故作淡定?未免太猖狂!不杀生怎么跟黎颤打?”
“黎颤,迦楼古国第一猛将,境界高到我看不出来!这个小和尚血气一般,魂力也很一般,简直在找死!怎能挑衅黎颤!会追随十二皇子的家伙哪里会是迦楼古国第一猛将的对手!这下可好,承天国的脸都要丢尽了!殿下怎么也不拦着!”
“如果他败了,难道就证明谢宇策殿下是借妖魔之力、与妖魔为伍么!”
谢宇策目光复杂地看向台上:“且看看他的实力再说。”
“殿下真有把握,神医能打赢这大块头?”魏从军不敢看,黎颤刽子手之名早已在各国闻名遐迩,而神医徒手治病,医术超绝,身体金贵得很,这若是被黎颤伤到一根手指头,他都要代表众将士心疼的。
“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谢宇策话还没说完,突然台上响起一声惊呼,两人极目望去。
鲜血洒落一地,一条胳膊飞了出去。
吴骇手持一根长棍,上圆下细,他手持中间,以手使杖,施展先前在道界孤星宗学到的棍法,棍使到极致,可以棍当刀,能挥出圆刃,足以斩人。
“你认输吧。”完好无损的吴骇闪身站在黎颤身侧,速度快到叫人心颤。
战斗才刚开始,仅仅是一个照面,谁也没看出来吴骇是怎么得手的,黎颤就只剩下一条胳膊。灵气包裹住另一边,鲜血已然止住,但他脸色煞白,暴戾的瞳眸中透着深深的忌惮,声音颤抖着问:“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追随于谢宇策殿下。”吴骇身形如电,闪身来到他身后,将圆刃对准黎颤,唰地一声,半边身体斩落到底。
“认输!然后向我家殿下道歉。”吴骇一棍洞穿他的腰腹,尖端洞穿石板,埋入地下。黎颤一声闷哼,口角溢血。
……没有还手之力,一丁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此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深不可测,竟会甘愿追随年仅二十多岁的皇子……
隔着人躯一击洞穿石板的这一手倒是让众人大开眼界。
悦龙台布满禁制梵文,坚不可摧,竟然被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医隔着金刚似的黎颤的肉身,一棍洞穿了石板……
黎颤嘴唇因失血过多而呈现乌紫色,他癫狂地叫道:“你有本事杀了我!我有功德在身,你杀我会有损功德,所以你敢吗!你所追随之人与妖魔为伍是不争的事实,与我战败与否无关!”
吴骇嗓音平静:“你是认真的?”
黎颤胆寒,但还是坚持道:“废话!”
这一句是此战到结束,黎颤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那就没办法了。”吴骇耸了耸肩,四道白光自掌心飞出,卷起他被分裂的四肢,对准他已经止了血却还没长出来的肢体处,并指如刀,利索地斩掉了再生的那一小部分,然后将断掉的四肢放了上去,灌入元力活络筋骨,再将之愈合。
雷电为刀,元力为线,修复残肢!
难以忍受的剧痛和瘙痒自四肢断口处传遍全身,黎颤弹跳了几次,都没能从逆五行禁器的束缚中脱离,惊恐地看向吴骇,因为他发现他残缺的肉身已经恢复完好,速度快到惊人!
全场鸦雀无声,仿佛看到了奇迹。有人喃喃道:“假的吧?我没看错?他,他在救人?”
可怕的医术下,黎颤血肉模糊的肉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气血上涨,渐渐恢复巅峰。
而眼前这个佛门神医依旧面带笑容,毫不介意他恢复至全盛状态,因为他就算完好无损,也在对方手头过不了几招。
吴骇笑着说:“认不认错?”
黎颤怕了:“唔唔唔……”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的舌头还没能恢复,舌头处的筋脉堵住了,他就算动用灵力也无法开口。
吴骇转而面向另外两位:“二位冷眼旁观到现在,由你们改口认错也可以,说你们错了,是你们污蔑谢宇策殿下。”
赵文淑厉声说:“你该省视你自己,你哪里还有佛门中人的样子!”
古慧圣僧单手竖在胸前,说:“阿弥陀佛。”
吴骇转过来,看着黎颤:“你看,他们并不屑于救你,而你若不认输,不认错,那么我也不杀你。我会将你四分五裂,再治好你,再四分五裂,再治好你……一直到你愿意为认错为止。”说这种话的时候,吴骇脸上依旧带着堪称慈悲的微笑。
黎颤仿佛见到了惩恶扬善的佛,吓得满头大汗,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反反复复的痛苦与折磨已经快把他逼到失去理智,一点点看到自己四肢以各种花样分裂,再一块块重组,简直是最可怕的折磨。
这跟炼狱道的某种酷刑相似,但他却在俗世中见识到了,个中滋味生不如死。
吴骇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苦跟自己过不去?你若是知道错了,尚且还有回头的余地,你若连你错在哪儿都不知道,神佛也救不了你。”
黎颤额上青筋直爆,双目充血,只能一个劲地点头,他口不能开,身体一经复原,立刻朝着谢宇策所在方向跪拜,连磕三个响头。
吴骇没叫停,他便继续磕。
吴骇对黎颤说:“不是我不让你停,就看你的两位盟友如何抉择,只要他们两人不开口,你便继续磕,不能停。”
古慧圣僧嘴唇开阖,正在念经,无声的经文与某种法则共鸣。周围的王公贵族,甚至承天帝都感觉到恶心反胃,头痛欲裂,更有甚者已经陷入昏迷,那些境界低微的宫人去哪都在第一时间倒下。
吴骇目光清明,丝毫不为所动,古慧圣僧沉下脸,更加用力地念经,问:“你现在可有不适之感?”
吴骇摇头说:“没感觉。”
古慧圣僧眼皮一跳,不好,这个出手凌厉狠辣的所谓神医,心里无恶,无邪念,更无怨怼,自己的经文竟是对他毫无影响!
要知道,但凡心存魔念之辈,无论境界高深,都会受到或深或浅的影响,他便能从中判断出对方的真正境界,究竟与自己有多大差别。
但奇怪的是,眼前这人一丁点感觉都没有,他对着对方念经就好像对着空气。
周围的人都觉得难受,但唯有眼前这个光头神医,怎么也瞧不出深浅。
莫非是自己境界太低?
古慧圣僧道了声阿弥陀佛,就地盘腿而坐,宝相森严,一尊金光大佛的虚影自他背后浮现,顿时天地之间响起了庄严的钟声,他的声音恍若从云端之上的天地之间响起,充满了无边威势:“你自称神医,却也做到了不杀生,但你手段残忍,执迷不悟,是非不分,老衲想同你讲讲是非善恶……”
论佛!众人肃然起敬,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唯恐听漏了只言片语。
现场一度陷入久违的静谧之中。
吴骇反问:“你亲眼目睹了白露城战场吗?出家人不打诳语,别对着你唤出的佛像说谎。”
古慧圣僧只得如实道:“不曾。”
吴骇说:“我看过。我亲眼见过白露城战场,能证明谢宇策殿下不曾和妖魔同流合污,我曾见过他手臂上被魔气浸染后腐烂的伤口,并治好了它,我知道他心清目明,身心俱纯。”
古慧圣僧道:“殊不知仅是一叶障目,虽亲眼目睹亦不能当真。”
吴骇说:“你连看都没看过,便妄自揣度,胡乱下定论,固执己见,呆板而迂腐。且不说是非善恶,佛曰普度众生,解救世间疾苦,可是如此?”
古慧圣僧道:“正是如此,所以老衲此来,便是要将即将踏入魔道,甚至已经半只脚踏进去,假以时日,必会给世间带来万般苦厄的承天国十二皇子降服!”
吴骇说:“你说他半只脚入了魔,可有证据?”
古慧圣僧说:“老衲一位弟子,被误认为海纳圣僧,死在白露城的大魔之口。在此之前他分明已经离开了白露城范围,事后发现他死在白露城的大魔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