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把话咽回去,转身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最前面的是顾文凯——刚刚试图捶爆房门的应该就是他了,他身后是一脸着急的耿书郸。再往后稍远处是那个原本等在楼下的中介人员,方夏看过去的时候他还在微微喘气,显然是刚刚跑上来的。
“出什么事了?我刚刚听到好大一声关门声。”中介人员见方夏看过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赶紧问道。
“哦,没事。”这位中介人员在,方夏眼下不方便跟耿书郸他们说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事,就随口扯了个理由,“房门是被窗口吹进来的风给吹上的。”
中介人员皱眉:“不对啊!门窗我们都是检查过,都是关好的。”
方夏:“是我开的窗。”
中介人员侧着身子,往房间里看,窗户紧闭,窗帘纹丝不动。
方夏立刻给上一个谎言打补丁:“然后我又把窗给关上了,有开有关嘛!”
“是这样啊!吓我一跳。”中介人员看了一眼顾文凯,“我听到那声关门声才上来的,结果看到这位先生捶门捶得一幅十万火急的架势,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出什么事了。瞧把我吓得一脑门的冷汗!”
顾文凯干笑了两声,“我听到那关门声,还以为他摔倒了。”
方夏:“……”关门声和我摔倒,这两者间有必然联系吗?
“咳!”耿书郸干咳了一声,扭头对那位中介人员说道,“我们还要再看一会儿,你再等我们一下,可以吗?”
“没事儿,你们慢慢看,我去楼下等你们。”中介人员扫了一眼房内,见没什么异常,便转身下了楼。
三人目送中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方夏侧身让开,顾文凯和耿书郸先后走进婴儿房,随后轻轻阖上房门。
“这间房间里的阴气,比其他地方都要重。”顾文凯皱着眉头,环视了一圈并不大的婴儿房。
“刚刚出什么事了?”耿书郸回头问方夏。
就方夏开门最初的那神色,明显是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那中介跟方夏不熟,三言两语也就糊弄过去了,耿书郸好歹是跟方夏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对方夏还是有所了解的。
方夏把方才在房间内看到灰色烟雾的事跟两人说了,两人沉默地想了一会儿,又同时转头对视了一眼。
“凶宅的基础现象。”顾文凯道。
此为防盗章方夏本是打算偷听耿文秋过来做什么,但卧室中的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却让他直接懵了。
那是马广平的声音,他被这老头从念到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是,因为脑血栓的原因,他师父已经没办法清晰地说出一句话了,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地说,说得也是模糊虚软的。然而——现在他师父不止顺溜清楚地说了一句话,还说得中气十足,别说是口眼歪斜的脑血栓患者了,他甚至连个感冒病人都不像!
方夏懵了一瞬间,随后反应过来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这老头压根没病,都是装的!
“你知不知道,前两天方夏那小崽子白天一直守在我床边,我生生挂了两袋葡萄糖,还没法去厕所,要不是我二徒弟机灵,反应快,赶紧把方夏那小崽子支了出去,不然我就尿床上了!”马广平朝耿文秋大吐苦水。
“医院里有专业的护工,他们可以给你提供帮助。我给你安排了,是你自己拒绝的。”耿文秋道。
“我又没病!为什么要让人伺候着在床上撒尿?多丢人啊!”马广平拍着床沿道。“我天天那么歪着嘴,再继续下去我就真的要变成歪嘴了!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方夏那倒霉孩子赶紧离开!”
“我不是已经让耿书郸把他叫出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耿文秋淡淡道。
方夏:难怪耿书郸突然改变主意,让他参与调查小厉鬼的事了,原来是耿文秋在背地搞的鬼!
“他白天是不在了,但他晚上还回来陪床啊!”马广平语气带上了生无可恋,“他回来了我还得接着装病,他在我隔壁床上睡着,我都睡不好,我得保证他晚上起夜,看到我的嘴还是歪的。我晚上甚至不敢起来上厕所,就怕万一跟方夏在厕所门口狭路相逢,被他拉着问——师父,你白天还摊得像尸体,晚上居然能自己溜达着上厕所了?我总不能告诉他,我这脑血栓其实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
“当初我找你商量的时候,是你自己提出要装脑血栓的,怪谁?”
商量?方夏眯眼,看来他师父不但跟耿文秋有私交,私交还好到能让他俩合起伙来骗他了。
“这不是你要我想办法尽快逼那小崽子回耿的吗?正好,我前不久听说镇上有位老人家得了这病,看病花了很多钱。然后,我就想着我们家小崽子最重视什么,还有你们耿家最拿得出手的又是什么?我家小崽子最重视的那肯定是我,你们家最拿得出的那也只有钱了。我得了性命有关的大病,我家小崽子肯定立刻跟你妥协,那小子从小就重情,拿起了就放不下。”
马广平得意了一小会儿,随后又惆怅地叹了口气,“唉,我装病这事方夏那小崽子知道了,肯定得炸。这叫什么事啊!当年你为了让他远着玄术圈,他妈拖着重病的身子把他送去耿家,想把他留在耿家,你都给拒绝了。还在他妈过世后,封了他的能力送到我这里,希望他远着耿家,远着玄术圈。结果呢?兜兜转转,现在他却不得不踏进这个圈子了。”
听到这里,方夏愣住,这跟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记忆中是有人告诉他,他母亲是为了金钱和地位才带着他找去耿家,而耿家看不上他母亲,将之拒之门外。之后他母亲过世,就把他扔到给马广平,每年给一笔抚养费了事。但现在听马广平的说法,似乎并没有为了钱财的厚颜无耻,也没有世家门楣的轻蔑傲视,只是耿文秋不愿意让他进玄术圈,才拒绝了他们母子接近耿家。
和那个人,或者应该是那些人,告诉他的完全不一样……说起来到底是哪些人那么告诉他?方夏皱起眉头,他完全记不清了。只记得小时候有人跟他那么说过,具体在哪里,什么时候,是男是女,他都不知道。记忆中只有一片重重叠叠的影子,其他在无头绪。不过,现在想来,会对年幼的他说那些事的,多半没有多少善意。
“人到底是敌不过命。”耿文秋缓缓说道,“有些注定的东西,即便机关算尽,绕不过去就是绕不过去。”
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低沉。
“什么绕不绕的?”马广平重重地拍在自己大腿上,啪地一声,打散了屋内低沉的氛围,“不让绕咱就翻过去,大洞过去,没什么过不去的。方夏那小崽子我给他起卦算过,虽然姻缘有点奇怪,但那是一辈人被人罩着的命,命好着呢!”
方夏:“???”一辈子被人罩着的命?谁罩着他啊?哪位大佬啊?
“不说这些了,说件重要的事。”马广平突然严肃了语气,“刚刚说了,让方夏那小崽子之外我装病骗他,他肯定得炸。所以——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到时你得把摘出去,我是被迫协助你的!”
耿文秋没回话,凉凉地看着马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