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床帷掀开来,罗靖已经坐了起来,手里拿着那个焦糊的馒头,另一个却落在丁惠身上,丁惠在暗淡的烛光下看见自己手上沾的血水,登时吓得叫了一声,再一抬头看见房里多了个陌生男人,立刻又是一声惊呼,紧紧抓住了罗靖。
罗靖阴着脸翻身下床,回手拉上床帷,走到沈墨白面前:“怎么回事?”他怎么也没想到是沈墨白闯了进来,还扔进两个沾着血水的冷馒头。若换了是别人,他可能已经一拳打过去了,现下虽然强压着火气,脸却已经黑得十分难看。
沈墨白喃喃道:“我,我看见有东西进了房——”
罗靖眉头一皱:“什么东西?”沈墨白的话他还是信的,因为从前他说过的最荒诞不经的话,最后也被证明是事实。
沈墨白蹙起眉:“没有看清,像是一团黑雾,雾里有张人面,似是个女人。”
这话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罗靖尽量耐心地道:“这东西在哪里?”
沈墨白摇摇头:“不见了。”
床帷里传来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冷哼。罗靖眉头皱得更紧,举起手里的馒头:“那这是什么?”
沈墨白说了几句话,舌尖渐渐疼得厉害,含糊地道:“馒头——不过——”
罗靖没等他说完就叹了口气:“你是不是饿了?”
沈墨白点了点头。罗靖把馒头扔到一边,披上外衣:“走,叫厨子给你弄碗面。白天怎么不好好吃饭?”
沈墨白低下头,没说他一天都没见到饭菜的模样。罗靖身上有酒气,还有淡淡的脂粉味。沈墨白习惯于山中的青草与泥土气息,脂粉香让他有些不舒服,悄悄挪动脚步,离罗靖远了些。
厨房里早已冷了灶,罗靖重新生火,倒了些筵席上几乎没动着的汤,下了碗面条。这些事他自从有了碧泉就不做了,现在做起来便有些生疏,柴草灰抹在脸上,看来颇为滑稽。沈墨白蹲在一边等着,灶下的火把他的脸映得红红的,露出点满足的神态。罗靖斜睨着他,看得心里软起来,把面条捞起来递给他:“吃吧。”
汤里有辣子,沈墨白刚送进嘴里就咝地吸起冷气来。罗靖这才发觉他的异样,站起来扳过他的脸:“怎么了?”
沈墨白辣得直吐舌头,舌尖上咬破的地方已经淤血红肿起来。罗靖借着火光仔细端详,皱眉道:“怎么回事?”
沈墨白不住地吸气,断续道:“刚才,我怕那黑雾,用血符,咬破的——”他摸索到旁边水缸里的瓢,拿起来就往嘴里倒。罗靖一巴掌拍掉:“那是冷水!看你喝了肚子疼。”捧起沈墨白的脸,轻轻亲了下去,含住他的舌尖,放在自己唇齿间抚慰。
沈墨白睁大了眼睛,看着罗靖近在咫尺的脸。罗靖用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他有些难以面对沈墨白清澈的眼睛,那眼神太干净太信任太容易满足,让他心里不由自主就生起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