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靖这才将令牌收起,将衣襟一掸,跪了下去:“儿子给父亲行礼。”
若是罗靖方才进门便执礼问安,罗平少不得端起父亲的架子训斥几句,甚至不容他进门便赶出去也未可知。只是此时他已亮出了西北军的身份,罗平哪敢训斥他,干咳了一声,脸上方堆起了笑容,伸手去扶他道:“起来吧。你离家十年,难得回来一次,快些进去见见你母亲。”
罗靖脸上又掠过一丝冷笑,道:“父亲且慢。儿子这次回来,是特地请大帅准了假的,方才公事已经办完,还有件私事,要跟父亲商量。”
罗平怔了一怔,勉强笑道:“是什么事?”
罗靖敛起笑意,一字字道:“儿想,移母亲的牌位入罗家祠堂。”
第2章 扶乩
天色渐晚,卢碧提着食盒自小厨房出来,走得不紧不慢,目光不着痕迹地四处张望,望见回廊角上那一抹青衫,脚下不由得加快,脸上也微微泛出笑来:“沈先生,读书呢?”
沈墨白果然手里笼着一卷书,却并没有读,正自望着北厢出神,听到卢碧说话,才像是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欠欠身:“碧姑娘。”
卢碧手里提着小少爷的奶羹,不敢多做停留,却也舍不得就走,抿嘴一笑:“先生读什么书,这么出神?”她也认得字,眼睛溜过去看时,却是满纸的弯弯曲曲,似字非字,似画非画,半个也不识得。
沈墨白笑了笑,将书笼进袖里:“小少爷这几日还好吧?”
卢碧点点头:“好。晚上睡得也好。看来这两只獒还真是管用呢。”说也奇怪,自从两獒买进了门,这几天晚上小少爷睡得踏实,再也不曾夜啼,沈墨白也就好几晚没进偏院,卢碧只能每日早晚来小厨房的路上绕一下来看看他,言语之间,不觉有几分遗憾。
沈墨白微微笑了笑,若有所思道:“只怕不是獒的事……这位大少爷,此后长住宅里么?”
卢碧怔了怔,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罗靖,不由撇了撇嘴道:“怕是不能吧?刚回来就闹得鸡飞狗跳的,若真是长住下来,怕不翻了天?”
沈墨白疑惑道:“闹什么?”
卢碧掩口笑道:“沈先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都闹成什么样儿了?先生还全然不知的……”左右望望无人,悄声道,“那日先生也在院子里,总该听到的——要让前头的陈姨娘牌位入祠堂呢。谁听说过这种事?”
沈墨白于这些事上头却不甚明白,怔怔道:“难道不成?”
卢碧笑得弯了腰:“哪里有姨娘能进祠堂的呢?何况听说这位姨娘生时也不得意,就连大少爷,也是打卦先儿算的,是天生克父克家的命……”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家身份,若是跟了少爷,即便日后有个一儿半女,也不过就是姨娘的命,默了一默,勉强笑道,“奶羹怕要凉了,我得先给小少爷送去。这几日小少爷睡得好,先生也别就不闻不问了,常进来走动。有什么衣裳要缝补洗作的,只管跟我开口。”说到这里,脸微微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