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增若非碍于颜面,都有些想笑,一转头见昭然居然真睡了,他的脑袋搁在丝绣垫子上,嘴巴微张着,口水都流湿了下面丝垫,想起这可是公主最喜爱的一张苏绣垫,王增连忙起身转头走了出去,以免叫人瞧出表情过于怪异。
昭然倒不是故意放肆,他叫闻之庚连追了两个晚上都没睡,是真得累狠了,他一觉睡得个天翻地覆醒了,睁开腥松的问跟前的连翘:“是上晚膳的时候了?”
连翘脸带讥诮之色:“晚膳是晚膳,不过你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这话怎么说?”
连翘悠悠地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昭然瞧不得连翘那股得意劲,“啊呀”了一声故作叹息地道:“可惜了,我还没宣附马伺寝呢?”
连翘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昭然这才满意地一转身,便瞧见了王增正站在门口,这下他心里真得“哦哟”叫了一声,心想这可真是有点尴尬了,连忙掉头:“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快点都端上来吧。”
他吃得肚圆,这才施施然地去沐浴更衣,揽镜自照了一下,发现虽然披了如娘的皮,但隐隐还是有几分似容显。
怪不得闻之庚全然没有认出来,昭然心里暗道。
因为是去上灵,所以公主府今日给昭然备下的衣服是月牙色的寺绫,昭然穿着出来,少了几分公主的高贵,多了几分飘逸,远远瞧竟然难分轩轾,丝毫不逊皇家公主的风仪。
王增摆了下手,跟在昭然身后的侍女仆从便停下了脚步,明知今日是去送死的事情,当然真正公主近前的人一个也没有来。
夜色澄净,整个驿站悄然无声,只有廊下的气死风灯顺着夜风灯移影摇。
昭然不知王增何意,陪着走了一段路王增才道:“当年土木堡之变,先皇为瓦刺所擒,代宗篡权,先皇回归之后,我祖父帮助先皇复位,得以封候。祖父戎马一生,不知杀了多少敌将,晚年还能匡扶正主,我等晚辈是望尘莫及……”
昭然心中暗想,什么匡扶正主,这王府怕是受了先皇的忌惮,这才塞了个公主给他们。谁不知道娶了大明公主,再大勋贵也不能入朝为官,这王府是武候之府,王增又腰板挺直,人高马大,十层里有九过去是行伍出生,娶了公主往后可就成了洋枪上的蜡烛头,空有花样子了。
王增果然眼望远处,像似回想主上荣光,颇有遗憾之处。
昭然笑道:“这老候爷征战沙场,有征战沙场的荣耀,附马爷清贵就有清贵的尊荣。人生吗,就是自寻乐趣,别自讨没趣。”
王增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昭然,半晌才问:“你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