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点点头, 磕磕巴巴地道:“……有……不,没有, 事情不是这样的。奴婢记得, 是从前三少爷住内院的时候, 伺候他的丫鬟香草和奴婢好, 主动给了奴婢兔子肉, 仅此而已,后来并无人问过奴婢,兔子是不是三少爷的。奴婢想, 应该……不、不是三少爷的兔子吧!”
黄妙云问她:“后来言哥儿来院子里闹的时候, 你是不是被香草哄骗出去了?”
木香瞪着眼回忆说:“……是, 奴婢想起来了, 她那时候叫奴婢去后山帮她挖竹笋,我想着那时候没有差事, 便同她一起去了。”
黄妙云继续问道:“为何言哥儿闹了之后, 你们都没人告诉我?”
留香终于想起了这茬,她道:“……言哥儿哭闹的时候,贞儿表姑娘就在旁边, 奴婢记得她当时的说辞是,言哥儿梦魇说胡话了。”
一个哥儿梦魇了一只兔子说了胡话,对于一群十一二岁的丫鬟来说,多么小的一件事,都没人特意放在心上,不过一刻钟,风波就过去了,但却成了姐弟俩之间深深的隔阂。
这一步一步,都是尤贞儿设计好的,精准无比。
黄妙云闭上眼,推测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她问道:“我记得你从前和言哥儿身边的人并无往来,什么时候同香草好的?为何同香草好?”
木香说:“香草很会做吃食,奴婢从前经常去厨房替您催吃食,碰见的次数多了,便说上了话,那时候您和三少爷的关系也亲近,奴婢对香草也没有防备心,便与她密切来往了大半个月,她时常给奴婢些零嘴,所以后来给奴婢吃兔子肉的时候,奴婢也没有怀疑。”
黄妙云皱起了眉头,香草接近木香的时候,言哥儿正好养上兔子,香草从一开始就存了陷害团月居的打算!
也就是说,尤贞儿从见到言哥儿喜爱兔子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挑拨他们姐弟的法子!
黄妙云有些手脚发凉,两年前,她还不谙世事,尤贞儿却已经能将挑拨离间运用的驾轻就熟……这样的事还不知道有多少!
兔子的事,是黄敬言的心结,必然要解释清楚。只是自打言哥儿七岁搬去了前院,伺候他的丫鬟便遣去了别处,黄妙云问木香:“香草现在在何处,你们可还有来往?”
木香摇头道:“早没来往了,三少爷去了前院,香草去了别处伺候,奴婢与她日渐淡了联系,后来她就嫁人了。”
黄妙云挥挥手说:“我知道了,你们先去替我准备热水沐浴。”
木香等三个丫鬟都走了,留香还待在屋子里替黄妙云换热茶,她端起茶杯递给黄妙云,问道:“姑娘,要奴婢去查香草的去向吗?”
黄妙云抿下一口茶,舌尖尝出一丝苦味,她咬牙道:“当然要!”
夜有蛙鸣,次日清晨黄妙云便起来洗漱,穿了件素青色的挑线裙,先吩咐了留香出去打听香草的去处,又去了箬兰院找胡妈妈,请胡妈妈亲自迎接五草神医,她还留了木香在胡妈妈身边,让木香一旦接到五草神医,便到团月居回话。
黄妙云一一交代下这些事,就回了团月居。
留香的消息果然比五草神医先到,她打听到了香草的丈夫如今是前院的买办之一,主要负责黄怀阳和郎君们的笔墨纸砚,香草嫁了人之后因要准备生育之事,便只住在黄府后面的胡同里,并未在黄家当差。
黄妙云不急着叫留香去提香草,而是问留香:“香草过得如何?”
留香说:“听说过得不错,她的丈夫有些能耐。”
香草的丈夫是张素华的人,从小厮一路上爬上去,做到了买办。买办手里哪有完全不贪银子的,有些闲钱也是十分正常的事,若再会经营一些,置办田产,或者钱生钱,日子便容易过得多了。
说起来,香草这门婚事配得很不错。
这些年一直是张素华管家,丫鬟的婚配之事,如无其他主子特意交代,都是她做主配人,料想香草心里也是感激张素华和尤贞儿的。
留香又说:“奴婢听说,香草从前过得不好。她的亲生父母待她苛刻,便是将她卖入府里,也还为了银子纠缠过她,所以她如今得志,有些飘飘然,与她住一个大院的婆子媳妇们,虽夸她过得不错,语气却都酸溜溜的。”
黄妙云倒是能理解,穷人乍富,压得住性子的人很少,难保不炫耀,自然容易引人眼红。
不过这倒是好事,香草吃过苦头,定然分外珍惜现在的日子,况且她往日能做损人利己的事,想来不是什么忠贞仁义的人,今日自然也可以弃暗投明。
黄妙云欲以牙还牙,让尤贞儿尝一尝她惯用的下作手段,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感受!
巳时初,木香回来说五草神医已经到门口了,黄妙云点了一下头,便吩咐留香说:“你去请香草过来见我。”
留香应下一声,便去了,因黄妙云用的是“请”字,她倒也真笑脸相迎,客客气气把人给请来了。
香草胖了,脸颊圆润泛红,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再见黄妙云,先是悄悄打量,随即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似乎出嫁前见到黄妙云的时候,她还是一团孩子气,现在倒开始有官宦小姐的气度和威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