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佛经,已经读了半本。
胡妈妈拿着大半包药进来,跟姜心慈说:“夫人,今天晚上的药,已经叫弄棋吩咐厨房煎去了。”
姜心慈放下茶杯,怀里搂着引枕,第一句话便问:“妙云说去看看敬敬言,送他俩送香囊,送了吗?”
胡妈妈嘴角扯出来的笑容有些发涩,道:“可巧两位郎君的先生告假,我们在街上碰到他们了,他们还陪着姑娘去把了脉。”
姜心慈忙问:“大夫怎么说?”
胡妈妈灿笑说:“无碍,说咱们姑娘是晕车才头昏犯困,药都不用吃一帖。”
说着,胡妈妈便拿过姜心慈手里的引枕,放在她腰后,姜心慈顺势靠了上去,又问道:“香囊送了吗?”
胡妈妈从来不骗姜心慈,因为知道骗不过,便是不想说的话,悄悄瞒过去就是,偏姜心慈问到脸上来,实在躲不掉,只好道:“……没送,看完大夫,姑娘就忘了。”
姜心慈笑容浅淡,又甜又苦,她就知道是这样……正好胡妈妈去抓药的时候,黄妙云就要去给一起出门给敬和敬言送香囊,哪里那么巧?
她从来不跟孩子们细说她的病情,黄妙云这是想偷偷打听她的病。
胡妈妈坐在姜心慈身边,温声道:“夫人,小娘子和郎君们眼看都要到议亲的年纪了,难道他们的婚姻大事,你也要交给表姑奶奶操持?”
姜心慈脸上笑容褪去,今儿她派人去给秋桂送药,丫鬟回来却说,秋桂在佳芳园好吃好喝地待着,根本就没真的挨板子!
窗外的柔光照进来,愈发衬得姜心慈面容消瘦苍白,她扭头,看向庭院里旺盛的毛竹,生机勃勃地在墙边长了一大丛,她有气无力道:“我提不起劲儿……我出不了这个门。”
她不记得,有多久没出门了,自从她双亲亡故,自从她当初从娘家唯一的亲戚陈表妹家回来,便不愿再出门,仿佛多晒一缕外面的阳光,都觉得浑身灼痛,唯有躲在这小小的箬兰院,才觉得舒坦一点。
胡妈妈默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坐了一会子,勉强笑了一下,道:“姑娘和言哥儿都还小,敬的事……有老爷在,您也可以省心些。”
姜心慈不想理会和丈夫有关的任何事,只道:“妙云虽然好糊弄,但也很固执,幸好她不如贞儿丫头那般精明,她若再问我的事,你就把从前的说辞告诉她,说我是肝火郁积,旁的再不要说了。”
胡妈妈应诺一声,姜心慈又交代说:“贞儿回来了吧?。既然贞儿舍不得打秋桂,你督促着人去打板子吧。不要用后院的竹条,让前院的护院拿结实点的板子打。”
“好!”胡妈妈笑着退下了,这是这几年里,姜心慈罕见地连续两次出手插手内宅的事。
人只要有一口气儿在,就有活头,若心如死水一般,才真是死了。
胡妈妈领人过去的时候,黄妙云也过去了。
第8章 (修)
黄妙云本来领了粗使的婆子过来行刑,没想到胡妈妈会带了护院过来,便悠闲自在地站在旁边等着。
姜心慈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下手又又狠,胡妈妈领过去的人,一句话都没磨叽,直接就把秋桂拖出来打了一顿。
前院的护院下手可厉害,十个板子下来,秋桂鬼哭狼嚎,命都要丢了。
尤贞儿眼睁睁看着,根本不敢张口替丫鬟说情。
佳芳园的下人,人人自危。
打完了人,胡妈妈什么也没说,便带着人走了。
尤贞儿站在院子里,脸色煞白,她一失往日的温柔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黄妙云。
她心里恨,却依旧压制住恨意,没有表现出来。
黄妙云一步步地走到尤贞儿跟前,定定地看着她。
尤贞儿先开了口,她脸上笑容勉强地问道:“妙云,本是丫鬟办事不力的小事,你要打要罚,我都没意见,何苦闹去舅母跟前?”
黄妙云浅浅一笑,稚嫩的脸庞清丽可人,她道:“你都同哥哥告了状,我总不能白白担上蛮横的名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