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蓉答,“公主的卧箜篌坏了,奴正要送到尚宫局请尚宫修补。”
李睿不禁嘲了一声,这倒是怪了,可从来没听说,他这个鸢妹妹还有如此雅兴,竟喜欢抚箜篌。
“怎么,公主如今,好琴律?”
幼蓉将始末一一回了他,道,“公主近来喜听《锦瑟》,闲时常抚琴以解忧。”
“解忧?” 李睿挑了挑眉。
幼蓉刚要说什么,冬鹃突然走上前来,接了话,道,“回九大王,是这样的,千秋节在即,公主想着为陛下献曲一首,这才平日里随意练练。”
说完,冬鹃趁着九大王垂眸思索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幼蓉,一个劲儿地向她递眼神,仿佛在怪责她话多。
“如此……”
李睿正迷惑不解,忽然听闻不远不近处有人唤他。
“九兄——”
李睿寻声一望,只见夕辉之下,公主的玉辇自宫道那头缓缓行了过来,漱鸢正坐在幔帐正朝他摆手,显然是刚玩回来的样子。
宣徽殿的宫人立即在唱名声出门躬身相迎,玉辇缓缓近了,待停稳后,漱鸢从上头跳下来,理了理衫裙走了过来,四下一看,冬鹃幼蓉皆站在李睿身后,仿佛方才几人在聊天似的。
“九兄?稀客呀!” 漱鸢脸上浮起一层暖意,亲切地歪头问了一句,“你找我?”
李睿看着漱鸢眨来眨去的眼,只觉得心虚,轻轻抬手咳了一声,负手道,“闲来无事,路过而已。”
漱鸢朝他身后一努嘴,故意孩子气道,“只是路过而已?为何在此盘问我的宫人呀?”
说着,看了一眼幼蓉和冬鹃,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忙吧!”
“是。”
人群散了,李睿与漱鸢立在黄昏的长空之下,相顾无语。
李睿比漱鸢年长个四五岁,其实年岁不算差的太大。可惜,这对兄妹自幼便不大亲近。大概是天性不合,李睿总有些看不惯她那骄纵的模样,而漱鸢因着上辈子的事情,也知道这个九兄对自己也不怎么样。
“谁盘问你宫人了?”李睿沉了沉脸,拂袖负手辩解了一句。
漱鸢不甘示弱,扬了扬下巴道,“方才我大老远就瞧见你们三个了。你那副姿态,一看就是在打探什么事情。怎么,你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
李睿呵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番,故意问道,“你跑去哪玩了?”
漱鸢不假思索地答道,“大慈恩寺。”
李睿扬了扬嘴角,却是不可置信,“看你这活蹦乱跳又喜上眉梢的样子,可不像是几日来噩梦缠身,倒像是人逢喜事……”
漱鸢一听急了,道,“你不相信?”
李睿轻轻嘲了一声,忽然伸手绕过她的脑后,慢慢从那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摊开手掌在她面前一看,漱鸢立即心虚了。
“我怎么不知道,大慈恩寺里还种了南山才有的树?” 他说罢,忽然握拳一躲,漱鸢的手立即扑空,他淡淡笑了一下,“南山是你的别苑,你不曾去过,怎么今日想着去那了?”
漱鸢理不直气也壮地往前一站,叉着腰和自己的兄长挤兑起来,“好不容易出趟宫,我想多去几个地方,你也要管吗?你不回自己的府邸,整天住在宫里蹭吃蹭喝不说,还要处处盘问我,我要告诉父亲去!”
李睿哭笑不得。
从小时候起,他就记得这个鸢妹妹只要一哭闹,父亲一定会丢下他,走进睿夫人的房去看望。
同样的不小心摔坏了物件,父亲总会多番批评他,可换做是漱鸢,不等父亲说什么,她几滴眼泪一下来,父亲立刻心软,反倒是安慰起她来,甚至给她更好的玩意。
说是嫉妒,未免太小气。他是皇子,她是公主,按理说,两人的未来并不冲突。可是每每想起儿时的经历,他对她的感情总要复杂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