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指凉意顺着他的鬓角就滑了过去,他一惊,努力缓着气,镇定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公主幽幽似狸地趴在了他的肩头,眨着无辜的眼仔细看他的侧脸,慢慢问道,“啊,房相为何出了这么多汗?” 说着,她食指替他擦去欲滴的汗珠,继续轻轻问道,“是天太热了吗?”
其实这里林间幽静,荫凉接天,真的不是很热。
宰相的圆领之下热气不断地腾升着,呼呼地往外冒,也分不清是身热,还是心燥了。额头上贴过来一方有着她香气的柔软锦帕,替他认真地轻轻擦了又擦,只听她在耳边妩声道,“你在府练剑的时候,有没有婢女也这样给你擦汗?”
她一面说着,搭在他臂弯的小腿时不时地荡漾来荡漾去,长衫下精致小巧的绣鞋无意露出个鞋尖,惹得宰相时不时下意识地看了几眼。
宰相稳了稳心神,老老实实说,“没有人给臣擦汗……”
她哦了声,“没有婢女,也没有别的女人吗?”
“嗯……没有。”
漱鸢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直接指出来要命之处,逗弄道,“难怪你这么容易出汗……” 说着,她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理解道,“你夜半除了批阅奏牍,旁的事情还要自己039辛劳039,房相真是苦!”
旁的?什么旁的……!而且,她这同情巴巴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宰相再如何禁欲,可也是个三十而立的男子,就算没吃过肉,也见过猪跑。朝堂里头混的久了,那些官员一推杯换盏,家里小妾或是秦楼楚馆的经历脱口而出,什么事情他也都听过见过了。
眼下公主这一句戏言,他立即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房相如顿时听得面红耳赤,低声呵斥道,“臣……臣可是个男子!”
“我知道你是。”
房相如目瞪口呆,回过半个脸难堪地责问道,“臣的意思是,公主可是贵主!如何能说得这些……乌七八糟的话。”
她懂得可真不少!甚至已经有些过头了!也不知是宫里哪个不谨慎的教习宫人,居然给她讲了如此之多的……不该之事。
再说了,他当然不是心虚,什么夜半辛劳……他从前忙得很,基本上到了半夜之后,累得倒头就睡过去了,哪里来的时间再自己做什么039别的039!
更何况,政务这种事情处理多了,总会叫人消减掉很多039039。那时候,就算什么样的绝色女子在他面前□□,他怕是也会无动于衷地把人赶走。想往他府里送人的多了去了,不都是被他淡淡推辞了吗?
那看得见摸得着的,他都能若无其事,哪里还有她说的什么039夜半劳苦039!就算现在他出了很多汗,不还是因为……她么……
宰相不安稳地勒了一下她,将她背得正一些,低声吓唬起来她,“你再说这些乱语,休怪臣把你……扔下去……”
漱鸢一听,赶紧往他身上爬了爬,装作害怕地箍着他的脖子,央求道,“别别别!这山野茫茫的,你忍心这么做吗?也不怕我遇到危险。”
宰相听罢嗤之以鼻,恐怕这方圆几里,她才是他最大的039危险039了!
房相如无奈地淡淡一笑,只得继续背着她走了上去。
忽然,听见林有人低歌,公主与宰相相识一愣,于是循声走了过去。近了一瞧,原来是有山底下的农人上山砍柴。
农人一抬头,见到这两人很是眼生,招呼地喊了一声,道,“郎君与娘子是迷路了?”
房相如将漱鸢慢慢放了下来,微微一笑,扬声道,“君多虑了。今日我们是来游览南山的。”
农人点头笑了笑,“一见二位衣着不凡,定是城贵仕人家吧!”他瞧了瞧房相如,又看了看漱鸢,只见男子成熟英朗,而女子虽然生的妩媚多情,可眼角眉梢还有留着几分少女的稚气。
农人疑惑地偏头看了一阵,若说是叔侄,似乎有点太亲密了;可若是夫妻,似乎有些年纪差,他似笑非笑地试探了一句,“不知二位是……?”
房相如眸微愣,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忽然手臂一沉,只见漱鸢肆无忌惮地揽过他的臂弯,很是亲密无间,她一歪头,笑着反问道,“那依你看着,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农人一见这个架势,立即明白过来,大概她是这位郎君新娶的小妻,难怪见这个郎君处处都让着她,满眼皆是疼爱了。
农人当即笑着回答,“原来,这位郎君是娘子的相公!郎君真是好福气啊,而立之年,娶到了如此漂亮的小妻!”
虽说现在城里人都唤自己的丈夫为“郎君”或者是更亲密的称呼,039相公039这个词,倒不是那么常见了。更何况,如今大华境内,唯一的039相公039只有一位,那就是当朝宰相房相如,只有宰相,才会被恭称一声“相公”。
这农人大概没读过什么书,竟歪打正着,一语双关,直接说出来房相如是她的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