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世间的爱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呢,可怜怎么不算爱呢,若是不爱,又怎么会可怜他。爱情本也没那么纯粹,是诸多感情交织在一起,想他好,愿他好,为他不计其数的付出,哪怕吃了苦头,也是甘愿的。
爱情的解释,本就也不单一。
她的心疼,她那独属于路介明的心疼,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爱情。
她慢慢靠近床榻一侧的男人,雷声犹在,她先是摸到路介明的背,那兼蓄着无尽蓬勃肌肉的脊背上已经浸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他在发抖,细微的动静,若不是靠的这般近,根本不会感受到。
这样近的距离里,她才听到他的低声轻喃:“姐姐,你回来好不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一遍遍重复这句话,细密的汗水从他的脊背上冒出,他每说一句“我错了”,就更加缩紧一分。
那是小孩子才会有的保护防御姿势,成年人要心脏脆弱伤痛到什么程度才会采取孩子似得自我保护呢。
许连琅索性干脆撑起身,走到床榻另一端,正对着他躺下,作势便要往他怀里挤。
她如今抱不起他,却可以挤到他的怀里。
她拨开他抱着膝盖的手臂,试图将手臂搭在自己的腰背,轻轻唤着“介明。”
她的那点子力气用在男人身上管什么事,迟迟扒不开他的手臂,还是那一声“介明”管了用。
就那短短的一声,在深夜,很淡很轻,却足以让他全然放松了身体,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女人揽进了怀里。
也就是这一瞬间,路介明就睁开了眼,睡意无法完全抽离。
空虚的怀抱被填满,他眼先是沉重的痛苦,而后才慢慢转向清明,低头看向她时,眼的痛色还未消散。
“姐姐……”他低叹般的唤了一声,而后又兀自笑了,“我真是……喝醉了……竟都梦到了这些……”
他将手从她的腰间抽走,转而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五指用力按在眉骨处,一声“许连琅”,喊的他筋疲力尽。
声音沙哑,像是已经在唇舌间念过无数次般,那般熟稔又那么瑟瑟。
他舒展起身体,长手长腿伸展时,碰到许连琅的脚,感觉到她脚的冰凉,身体又是一僵。
若这是梦,未免过于真实了。
但若这不是梦,自己又怎么能拥有她的吻。
他蹙起眉头,这个掌控天底下生杀大权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梦境与现实折腾,每一次,都几乎折腾掉他半条命。
以往,皆是他梦到幼时、少年时的那些场景,那时许连琅还在,他在梦肆意享受她存在的气息,只要她还在,连空气都有了味道,上瘾的深入骨髓的甜。
醒来后,又是无尽的涩,梦里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绝望。
有时绝望到极处,便只有身上皮肉上的痛可以缓解。瘾君子一般的,蚂蚁啃食般的疼,是在疼着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何处,无着落的疼遍地扎根,他嗅不到她的气息,又耐不住这样的没有实体的疼,就只能在自己身上弄出新的伤口,他不仅要见别人的血,也要看见自己的血从血管里流出。
又是一声雷响彻天际,惊涛骇浪般搅动外面树叶哗哗。
又是雷雨天。
没有她的雷雨天。
醉意犹在,他像是又回到了那六年,那六年,他的姐姐躺在冰棺里,了无声息。
他重重地呼吸,试图想要挨过再一次的彻骨疼,床榻一侧的狭小暗箱里,放着把匕首。
短短的刀刃,在黑暗可以亮如灯烛,他眼睛眨也不眨,就要往胸口划。
千钧一发之际,那双冰冷的脚蹭上他的腿,顺着他的腿型一路攀缘而上,脚趾在他身上燎原,明明是凉意深深的触感,碰在他的身上,却像是火,烫的他要往回缩。
旋即腰间一沉,许连琅已然坐在了他的腰上,双手攥住他拿着匕首的右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