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介明端好汤药侍疾,“父皇都说了是流言,流言又怎么能成真呢。”
皇帝终于喘过了那口气,抚着胸口上下打量他,目光颇为狎昵的周游在他肚脐下三寸的地方,路介明自不为所动,任由他瞧。
隔着衣袍,只有他沉稳的胸膛起伏。
“那舒和的事呢?她都等你这么久了。”
皇帝就着路介明的手喝了一口汤药,哑如暮霭的老年音说不出的沉闷,“吾儿,娶妻哪能娶自己喜欢的呢,只有权势才该是男人争夺的。”
“荣亲王能帮你,他也愿意帮你,你干嘛不接受呢,还是说你心有所属,早就想好了要把正妻之位给她。”
路介明睫毛颤了一下,细微的动静还是没能逃过皇帝的眼。
他那双越发浑浊的眼珠缓慢的转动起来,“子斗不过父,你喜欢的那位,朕忍了这么久了,不要叫朕真的动了手。”
“记住,有些东西命里没有非要硬给,是会折寿的。”
皇帝嗓子里有股腥甜挥之不去,他使劲咳嗽了一下,“做皇后,就凭她,她也配。”
他的手拍在路介明的肩膀上,随着咳嗽声手掌落到路介明的肩背上,路介明抿紧了唇,一动不动。
窝在皇帝脚下的猫儿似是觉得冷了,瑟瑟用尾巴围起整个身子,“喵喵”叫了几声,王福禄见状将猫儿抱到皇帝腿上。
“今年来个新鲜的,冬猎。那些老不死的东西天天说朕要死了,朕得好好让他们看看,到底谁能把谁熬死。”
第80章 通房丫头(第二更) 他没那么大度,可……
回乾东五所的路上, 四儿在前面提着宫灯,宫灯上画着些繁复的花纹,最后在地面上留下些斑驳的影子, 路介明挑了一条小路回去。
宫的所有边角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唯有这一块区域, 杂林杂草杂石,像是肆意随心而成的地方,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 但对于路介明来说,野蛮生长的绿藤都很有看头。
这个地方才该是他的栖息地。
四儿小心翼翼的领路,间或跟路介明提及一些许连琅今日发生的小事儿, 好笑的不好笑的,四儿都会告诉他。
漆黑的小路总是有鹅卵石绊脚, 鞋底踏在这些鹅卵石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形状,时间过得太了,春夏秋冬交叠而来, 一季晃过一季, 泠冽的冬像是才过了,如今又款款而来,枝桠上的花已经所剩无几,卷蜷了的花瓣儿残了好几块儿, 实在算不上养眼景观。
但好在鲜少有人来往,没了那成群结队的请安声,他才好慢慢腾空了自己心头的压迫,以至于不用带着情绪回宫。
这个时间里,四儿的这些话就成了生活的甜了。
四儿说了几句,声音就嘎然而止, 一时之间,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落叶捻在脚下,枝叶脉络牵牵连连蹭上了他的鞋面。
路介明知道他为什么噤声了,心里明白过来,干笑了两声,这两声笑的嗓子眼里干疼干疼的,“说吧,姐姐与窦西回的那些事,你也告诉我吧。我总得听一听,才知道我自己选的这个姐夫行不行。”
最近这段时间,他与许连琅见面的时间已经很少了,他早出晚归,主动避着与她打照面。
他没那么大度,可以谈笑风生的看她笑谈与窦西回的那些相处之事。
四儿说窦大人过来的频率更高了,约着许姑娘出去的时间更长了。
路介明想说,可以了,别再说了,但嘴唇像是不是自己的了,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任由耳朵不受控的去将每一个字眼听得清清楚楚。
听的时间长了,像是就麻木了。
以至于突然撞见她们时,他的眼睛都没眨一下。
天穹像是倒扣了起来,扣在了他的脑后,扣住了她们二人相配的身形。
窦西回的手搭在了许连琅的腰间,他慢慢的靠近,月光为两个人漫上清晖,鼻梁的光影重合在一起,下一秒就该是嘴唇了。
路介明如梦初醒,陡然转过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