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养大本就不容易,夭折的不在少数, 各类吃食上的禁忌早就记录在册,偏偏这七皇子一向没有禁忌。
那时张成还与皇帝细谈过,“七殿下吃食上没有禁忌, 这样好养活。”
皇帝将七殿下抱在膝上,拽下了腰间的玉佩逗玩, 大掌捻了一小块糕点喂给他,闻言道:“朕的后宫并不太平,朕这样宠他, 也怕有人按捺不住, 朕的小七一定要平安长大。”
却不成想,竟然是不能食用木薯粉。木薯粉太过于常见,各类膳食上都会用上些许。
路介明看出他的疑惑,他索性说清楚, “母妃害怕别人起了谋害心思,就瞒着这件事,让他们知道我无所禁忌,也好绝了某些人在膳食上动手脚的心思。”
张成明白,若真的对外言明对何物禁忌,总有人会“对症下药”, 用那这种东西来陷害人。
容嫔这样隐瞒,倒是聪慧,省去了“贼”惦记。
他是明白过来了这其的弯弯道道,明白之后,又觉得惊险,他瞪大了眼睛,问路介明,“你就这样告诉叶贵人,倘若她拿这消息去讨好皇后,你岂不是被又重新陷于危险之,只要每日膳食堂送来的食物掺杂一点木薯粉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路介明神情不见丝毫波澜,他黑黢黢的眼睛洞悉了一切,“就是这样,我们的交易就是这样。”
不光是这样,就连这个主意都是他告与的叶贵人。
当时许连珀情况紧急,已经耽搁不了,他唯一的有价值的可以拿来交易的东西,就是这个。
他想留下许连琅,这是唯一的方法,他不在乎自己这条命还可以活多久,只希望许连琅不要再黯然神伤。
那段日子,她哭时,他无能为力的愤懑几乎让他忍不住杀掉自己。
他淡淡的笑了,“我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不介意再险一点。”
张成吹胡子瞪眼,“你可知为何宫里那边一直拿耸云阁当眼钉、肉刺?”
路介明凤眸弯了弯,长睫毛覆在眼睑,有几分玩味,“因为我。”
“母妃当年出的事让皇族蒙羞,基本上对她们来说不具有任何威胁了,唯一的威胁,就是我”,他自嘲的笑了笑,“我留着父皇的血,还如此那般的被宠爱过,就算是如今沦落至此……”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慢慢在张成身上打转,“父皇都派遣了您过来,他们就更不会对我放心了。”
“父皇对我如此念念不忘,倒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他话里这么说着,脸上却落满了讥讽。
他挑衅又强势,试图用自己尚且单薄年幼的身躯对抗父皇的安排。
凭什么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凭什么他想如何对待自己便如何对待自己,他偶尔大发慈悲地想起自己,给点甜处,自己就要感激戴德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反抗的自我保护的姿态太过于执拗,张成只得叹息。
他轻声问路介明,“值得么?为了一个婢女,你可知一旦皇后那边想出手,你基本上没有丝毫的缚鸡之力。”
张成根本想不到他的牺牲如此大,可牺牲换来的东西对他来说到底值得吗?为了一个婢女的弟弟,原在千里之外的弟弟。
路介明没有丝毫犹豫,“怎么不值得,至少她不再哭了。”
张成觉得心口被人扯了扯,他克制住了想要揉路介明脑袋的冲动,“皇子重情重义是好事也是坏事。老夫喜欢重感情的小孩儿。”
“太傅谬赞”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太傅瞧人不准,他哪里是重情义,就在三天前,他还差点又动手杀了人。
左右不过是,都是因为许连琅罢了。
张成知晓今日怕是难以劝说,心下再三衡量,觉得给路介明一些时间冷静冷静也好。
他对陛下的敌意过于明显,天下父子亲情寡淡,他也不指望改善他们父子关系,只希望路介明能早一点明白,他接受他的教导,成为太子,才能真的不惧这些危险,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张成擦了擦额上的汗,一再嘱咐他,“若是叶贵人只告诉了皇后还不必过于担忧,皇后娘娘粗枝大叶,心思粗糙,只要你还在耸云阁,只要她听不到什么风声,就懒得对你下手。怕就怕被丽贵人知晓。”
“你知道的,丽贵人一向憎恨你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