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齿轻启,“娘娘知道吗?七皇子成了这幅样子?”
她是他的母妃,生养生养,为人父母者,先生后养。她生了七皇子,却没能养好他。
“有时候我总会想,娘娘这一疯,倒像是天赐的,不用再面对这诸多的痛苦,你的苦有人帮你扛着,你的痛有人帮你受着。”
她性子柔和,今夜话里却都是倒刺,勾子一般,想要发泄,勾出别人的伤痛过往以求自己可以稍微平静。
容嫔睡的很沉,并不能听到她的话。
她索性没了顾及,说了个尽。
“容嫔娘娘,你终究是连累了自己的儿子。是你害了他。他杀人不眨眼,小小年纪,已成恶魔。”
许连琅任由着身子滑落,头磕在坚硬的床板上,她闭着眼,觉得眼泪已经流尽了。
到底是谁错了呢?
是容嫔的美貌吗?
是这样的美貌招了人妒忌,在宫斗失足,娇艳的花落成泥,谁都想要踩上一脚。害了自己,也害了……路介明……她的小皇子……
可是美丽又有什么错呢。
找不到罪魁祸首的痛苦更是让人无力,许连琅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脑袋发涨,眼前一片模糊。
她挣扎着想回自己的西厢房,关上门,落上锁,独处的空间,最适合消化一切。
她侧躺着,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很细微,簌簌的衣料摩挲声。
有人抬脚靠近她的西厢房,似乎在门外踌躇良久,就在许连琅以为门会被敲响的时候,又突然没了声音。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她只觉后悔,干嘛打他呢,骂几句不就行了吗?
明明错不在他。
但不这样打他,不这样让他痛,他会长记性吗?
那些人,那些他杀的人,无一不是先来招惹他的。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更何况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许连琅不想为他开脱,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不这样自保,死的人就是他。
他无依无靠,母妃妹妹都需要他庇佑,他还太小,他身边没人护着他,没人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只比许连珀大两岁,许连珀可以肆意的在父母怀里撒娇,他吃穿不愁,每日只要记得玩什么闹什么就好。
但路介明呢,他连饭都吃不饱,还有一群人想要他的命。
危机四伏的皇宫,本就教不出良善的孩子。
许连琅明白这些道理,错不在路介明,但他的确做错了,并且他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了。
她打了他,她质问他,他木讷无语,只是无措的盯着她。
那双凤眼是那么无辜,像是在跟她求救,“姐姐,教教我,我不会,不这样做,怎么办,我控制不住自己。”
许连琅揪住了胸口的衣衫,幼犬乞怜,嘴上说着放她走,眼里却都是不舍的光。
许连琅瞧出来了,他竟然是如此的惧怕她的离开。
“我二十五岁出宫时,恰是你弱冠前一年。”
她早就许诺过他了,但他对自己没信心,对她也没信心,总以为她对他的感情太过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