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到晚上的时候,许连琅才开口:“你跟了我这么久,却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路介明将饭桌上的蛋放到她碗里,“吃了太多鸡蛋,腻的很,姐姐吃吧。”

许连琅信了他的话,慢吞吞的剥壳,几次手滑,鸡蛋差点儿掉在地上,路介明从她手里拿过鸡蛋,帮她剥了起来。

“姐姐若不想说,我便不问。”他疏而卷翘的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专心致志的给她剥壳。

许连琅呼吸变得缓慢而绵长,“殿下,我曾经提及过我有个弟弟,比你要小上两岁,我爹在信说,家一带瘟疫横行,弟弟年幼,不幸感染。大夫难请,险些没了。”

她用力擦着眼角淌的泪,吸了吸鼻子,“如今用汤药吊着,一直在叫姐姐。”

她哽咽到了极点,说到这处时,已经泣不成声,她用力咬着下唇,直到下唇麻木,才强撑着念出了信的最后一行。

“知爱女在外艰难,宫规矩良多,父亲无能,家存银不够,尽数用在了汤药上。望女本月一切顺遂。至于珀儿,尽人事听天命。”

她将包好的鸡蛋塞进嘴里,蛋黄堵在嗓子痒,眼泪漫到唇缝间,又咸又腥。

她被噎了好大一口,起身离了饭桌,扶住廊柱,吐的昏天黑地。

路介明跟了过来,许连琅拉着他坐在廊子下,她将头放在了他尚且还不够宽阔的肩膀上。

“家都成了这幅样子,父亲还要因为不能给我补足本月的银钱愧疚。”

天高星疏,廊下那两只灯笼今日没人点灯,周边漆黑一片。

“我不孝,不是个好女儿。”

寂静,只有她的声音。

“珀儿很乖”,她轻声笑了一下,记忆一下子被拉的很远,“比殿下还要乖。”

路介明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自己又往她那边靠了靠,放佛靠的近了,挨的紧了,能证明什么似的。

许连琅没有心情注意他这样的动作,接着道:“他三岁时,就会抓着我的衣角随我到处走,像个跟屁虫,我那个时候很烦他,硬要跟着我,扰的我都玩不好。我小时候并不喜欢他,他的存在分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父母疼爱。所有人都在要求我像个姐姐样子。要学会照顾弟弟,要学会让着弟弟。”她苦笑一声,闭了闭眼,眼泪几乎打透了路介明的衣衫。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小男孩儿活泼好动,大大咧咧,追猫逗狗,混世小魔王。他慢慢不那么爱叫姐姐了,整日里许连琅许连琅的唤着,我很生气啊,为什么不叫姐姐呢,你猜他说什么?”她顿了一下,再也忍不了似的,抓紧了他的衣衫,她大幅度的喘气,才能说好这支离破碎的句子,“他说,他是男子汉,以后要保护我的,老是叫我姐姐的话,就像是姐姐一直在保护他。”

许连琅哭喊着,“他那么好,老天怎么舍得让他受这样的罪。”

“他有这样那样的诸多不好,但我就只有这一个亲弟弟,如果得瘟疫的是我就好了。”许连琅浑浑噩噩的说着,她哭的筋疲力尽,头疼欲裂,困意渐渐席卷。

她将身体的全部力量依靠在路介明身上,完全忽略了路介明渐渐僵直的身体。

他看着零落的散星,又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似是自言自语,“原来,你可以为了旁人哭的那么惨。”

“我嫉妒他,怎么办?如果你能这么在乎我,那我替他去死也可以。”

第25章 他不想吓到她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直……

许连琅心情低落, 连带着整个耸云阁都失去了活力。

期间容嫔又发过一次病,哭喊摔打了好一通耸云阁本就所剩无几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

许连琅抱着膝盖坐在廊子下,听得正殿声势浩大的声响, 脑子里却想的是,她可不可以偷跑出去, 如果珀儿真的熬不住了,自己总该去看他最后一眼的。

父亲说,他这几日烧的浑浑噩噩, 昏迷,一直在叫着姐姐。

瘟疫来势汹汹,尽管朝廷已经派去人手救治, 但一直寻不得名医开出良药,珀儿一日日熬下去, 身体越来越垮。

小县城的大夫医术始终差了一节,姑姑拖了各种关系,希望能联系到京城的名医过去医治。

寻不寻得到名医是一回事, 名医寻到了如何可以尽到达小县城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