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澜看着他,点点头。于是朔月应允了。
京中的消息传得比风快,当夜,各家高门大户便派人去各大布行抢了白布,生怕届时准备不及。
太阳刚刚落下,黑暗尚未全然笼罩,太皇太后所居的宫殿已经灯火通明。殿前空地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俱是形容哀戚,啜泣不已。
朔月轻扫了一眼,看见林遐跪在首位,哀哀切切的模样再真挚不过。
他是重臣,又是太皇太后亲侄,这种场合必然要做足忠孝节义的。
朔月跟着谢从澜走进寝殿。
越过重重叠叠的幔帐,林群玉素衣素裙,垂首跪在太皇太后病榻前。看见来人,她要起身行礼,被谢从澜轻轻按下:“你服侍太皇太后辛苦,不必拘礼。”
他看向朔月和林群玉:“你们去吧,朕陪太皇太后说会儿话。”
隔着几步的距离,朔月听见太皇太后在念着什么。那个名字自年迈的唇齿间挣扎而出,漂浮过沉重哀凉的空气,落入朔月耳中。——昀儿。
朔月一时恍惚。
如果谢昀知道,他的皇祖母在不省人事时还记得自己,会有些欣慰吗?
他望了一眼谢从澜,缓步退出寝宫。
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他们原本计划,由朔月以长生之法将林遐引诱进宫,再行瓮中捉鳖。不料缠绵病榻多日的太皇太后会在此刻垂危,逼得谢从澜出宫相见,更不知林遐此刻打的什么算盘。
朔月定了定神,不着痕迹地望向跪在寝宫外的人群。
——林遐不见了。
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低声细气地汇报:“娘娘病危,林大人伤心难抑,又有旧病在身,已然哭晕过去了,此刻大约在后殿休息。”
朔月扯扯嘴角,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