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湿的头发被捋到耳后,动作轻柔而小心。朔月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在这时候提起谢昀,心中陡然掠过一个可怖的猜测,于混沌之中睁大了眼睛。
他竭力地摇头,恳求道:“不……”不要伤害他。
“谢昀比娘待你好,娘愧对你。”东方夫人将他揽到怀中,眼帘低垂,自顾自地说下去,“好孩子,你放心。谢昀会明白你的苦心,他会原谅你的。”
朔月茫然地摇头。
他并不奢求谢昀的原谅,他只是想在自己离开前,尽最大努力为谢昀做最后一件事。
但母亲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含着哀哀笑意,祝福这一对已经劳燕分飞的年轻人:“我的朔月……今生事已了,你们有缘下辈子再相逢,一定光明灿烂。”
夜风簌簌,冷月凄凄。林遐他们似乎调转了方向,没有往这边来,声音渐渐飘远了。
东方夫人背着昏迷的朔月,一步一步踏下山路,踏过被冻得硬梆梆的泥土和凋零的灌木丛,向后山走去。
那里有她早已给自己挑选好的墓地,大约可以安葬自己和久别重逢的孩子。
冬季的尾巴上,乔木高大依旧,但还没萌芽,但可以想象到春夏时这里将是何等的葱茏茂郁。
这里土地平整,少有人迹,没有人类也没有各色欲望,天气温暖起来时,应该有大片大片浅蓝鹅黄的小花,会有鸟雀在枝头停歇,蝴蝶在花间飞舞。
朔月或许会喜欢的,东方夫人轻轻把朔月放下,有些欣慰地想。
走了很久的山路,本就病弱的身躯渐渐有些撑不住。她扶着膝盖,靠着粗糙的树干坐下,任由素色衣裙落在地上,沾了大片泥土和血迹。
意识渐渐混沌起来。她知道最后的期限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