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要多少活生生的血肉堆叠,才能筑起通往长生不死的大道?又要有多少家破人亡的哀嚎响彻天际,才能令痴狂的信徒意识到所求荒谬罪孽?……长生带来了罪恶。
朔月无意识地抚摸上心脏的位置——那里有长生不死的象征。他听裴玉言道:“等不由抓住之后,我便离开长安。”
“去哪儿?”
“我去大悲寺寻找弟弟踪迹时,险些被不由所害,最后是被不苦师父救下的……那具尸首,是不苦师父。”裴玉言语气很平静,“我一双眼虽盲,心里却还亮堂,长生之求荒唐,我不再多想……只是师父为我而死,我自会送他尸骨返乡。”
朔月听严文卿说过,大悲寺中那具烧焦的尸体是不由的师弟,人称不苦师父。
正午时分,日头渐渐高悬,裴玉言站起身来,送他离开。
“良禽择木而栖……若来日旧事重演,岂非助纣为虐?”
那声音放得很轻,风一吹便散了。
裴玉言眼盲身残,却经由他慌乱的只言片语,便隐约看出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可这样剔透的人,在面对长生的诱惑时,还是没忍住陷了进去。
朔月怔愣间,他已经向自己微微颔首,随即走向了寺庙深处。
他离开了长生的梦魇,从此以后,要背负着弟弟和师父的尸骨,万里返乡,渡此一生。
朔月沉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隐约划过什么东西。
长生带来了罪恶。……不,是谢从清带来了罪恶。
谢昀的旧伤没能好彻底,最近日日被太皇太后威逼着喝药,苦不堪言。见朔月过来,恶劣之心顿生:“你也尝一口,看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