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叹了口气,戏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九世善人,但也不是那种见人读书便要杀人的魔头吧。”
朔月小声辩驳:“你也杀不死我。”
谢昀气极反笑:“那你怕什么?”
朔月慢慢地把那几本书卷曲的书角整理好,良久才轻声反驳道:“我不怕。”
谢从清是个什么样的的混账,不用朔月多说,谢昀也明白。
依照谢从清的掌控欲,恨不能连朔月身边的婢女都安排成哑巴,何谈教他读书识字。
谢昀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些夜晚,豆大烛火下,朔月歪歪斜斜地握着笔,对着书上的字,一笔一画地模仿,用最笨拙的方式构建对于“字”的认识。
他一会儿想着少年伏案读书的模样,一会儿又想起谢从清那令人恶心的嘴脸,这画面交映在同一人身上,大抵像看见无瑕白璧腐烂在污泥中一样令人不适。
谢昀摇摇头,只把蜡烛挑亮一些,指着某一行附近歪歪扭扭的字迹道:“这一句你抄错了。”
那是李康的《运命论》。朔月圆睁着眼睛,小狗一样地看他。谢昀摇头一笑,道:“还不过来。”
诗云:“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运命之谓也……岂惟兴主,乱亡者亦如之焉。幽王之惑褒女也,祅始于夏庭。曹伯阳之获公孙强也,征发于社宫。叔孙豹之昵竖牛也,祸成于庚宗。吉凶成败,各以数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亲矣。
“这句话的意思是,中岳嵩山降下神灵,吕侯和申伯,他们的相逢辅佐周朝成了中坚。”谢昀道,“而周幽王和褒姒,曹伯阳和公孙强,叔孙豹和竖牛,他们的相逢则使得国家动荡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