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目光一震。
那只小佛橱里一直供奉的白衣观音在地上碎为几段,其中竟还藏着几只巴掌大的瓷罐,一共四只,也摔碎了,从其中倾倒出泥土,有一罐是水,撒了一地。
“这是……”他凝眸望去。
陆瞳正在捞那几只瓷罐里的泥土。
她捞得慌张又着急,好像生怕再晚一点就捞不起来似的。她甚至还试图去捞那罐已经洒了的水,水从她指缝间流走,滴落在泥土屑中,分不清哪罐是哪罐。
血从手指的伤口流了出来,陆曈浑然未觉,也忘记了身侧的裴云暎,好像这天地间,唯独有眼前之事最为重要。
裴云暎第一次看见她慌张。
哪怕是在万恩寺他咄咄逼问,在贡举案后被巡铺夜闯医馆,甚至更早,宝香楼下为劫匪挟持,生死一线时,也未曾见她流露出慌张之色。
但是现在,她在捞那些碎土,捞得失魂落魄、慌里慌张。
裴云暎眯了眯眼。
一个荒唐的念头从他心头升了起来。
看着正小心翼翼将泥土捡拾的女子,青年迟疑一下,道:“这是……坟土?”
青枫送来的密信中曾提过,陆家一门四口尽数身死,除了陆柔入土为安,其余三人尸骨无存。
陆夫人毁于大火,陆老爷葬身水底,陆谦被极刑弃尸乱坟、尸首遭野兽啃食,纵然陆柔已入土为安,但身为藏在暗处的陆家女儿,陆曈也不能明目张胆前去祭奠。
裴云暎目光掠过地上的四只瓷罐。
四只瓷罐,四面灵牌。
难怪她要在屋里的小佛橱中供奉这样一尊观音。
明明手染鲜血,不信神佛,却要装模作样敬拜观音,因为她拜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观音,是陆家人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