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是我们美术学院毕业生艺术展的最后一天,徐教授,你和你朋友有空可以去看看。”
徐裴接过宣传册,问李栖:“去不去?”
在学生期待的目光中,李栖很难摇头说不去。
东大的艺术馆离图书馆不远,修建的很漂亮,展厅有三层,楼上是服装与服饰设计,李栖和徐裴没上去,在一楼随便逛了逛。
一楼门口有个互动项目,假如回到十年前,你最想做什么。
旁边有纸笔,有人拿起笔,思考很久。
十年前,对平均年轻不超过22岁的大学生们不算有吸引力,至少大多数人不想高考重来一遍。
李栖看到有人直接写,“我不想回到十年前。”
徐裴站在李栖身边,问他,“你有想法?”
十年前李栖16岁,还在念高中,那一年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是李栖对高三年级的学长一见钟情。
那时候开学典礼,作为年级第一,李栖要准备上台领奖和发言。上万人的大会上台发言,李栖紧张地一直出汗。
后台同样在准备的还有一个高三年级的学长,他没有一点紧张的意思,坐在窗户边看书。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的眼睫毛长而浓密。
李栖还记得他看的是毛姆的《刀锋》,他一直珍藏这本书,希望能获得跟学长一样的安定从容。
“他从容是因为他经历过了高一和高二的发言,你到了高三年级,你也可以很从容。”
李栖不喜欢徐裴那么说,“在别人追忆往昔的时候泼冷水是很不道德的。”
徐裴只是笑,问道:“你们后来谈恋爱了吗?”
“没有,学长不喜欢男生。”李栖道。
“越年轻越好骗,这话真不错。”徐裴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栖,“让我猜一猜,你和成川在一起,不会也是因为这种惊鸿一瞥吧。”
“我没有那么肤浅。”李栖有点生气,撇下徐裴自己去逛。
艺术馆人不少,除了学生还有很多校外人士来参观,打卡拍照的人很多。
李栖到处看了看,每一样作品都很有趣,他看到一个两米高的海绵宝宝,作品名字叫《派大星我们一起去抓水母》。
在稍微靠里面一些的展位,有一个作品是用黏土复原出了从前的村庄,大片大片的麦田,穿插着小路,小路多半是泥路,一下雨就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水坑。路是笔直的,地是平坦的,村口的路边有一户人家,紧挨着田地,前面种着高大的杨树,树荫遮盖一整条路。
李栖在这里停住脚,看了很久。
徐裴走到他身边,看了眼作品名,纸卡上写着《朝花夕拾》。
“我小时候家里就是这样的。”李栖道。
那时候的村庄还有很多人,年轻人也都在,夏天的时候放暑假,跟着大一点的孩子到处跑,一天能跑四五个庄子。老人们在傍晚时分坐在路边乘凉,闲话家长里短。路两边种着两排杨树,卖西瓜的就地支个摊。
这种景象,李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后来我们搬家,去了县城里,每年暑假我爸妈都给我报满补习班。今年过年的时候回老家祭祖,家里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或者干脆在外地定居,一条街上都是颤颤巍巍的老人,庄子变得很安静。”
徐裴注视着李栖的侧脸,李栖的家乡,那是和东城截然不同的地方。
李栖对于世界的某种困惑就源与此,他有时候表现得与繁华都市有些格格不入,因为他心里有一个小村庄。
作品边站着作品的主人,是一个长发女生,她听到了李栖的话,很开心地表示这是她创作的灵感来源。
她送给李栖一套黏土捏的小人,包装盒上写“人不应该忘记自己的来处,那是心灵安定的地方”。
女生同样准备了一份给徐裴,但是徐裴拒绝了。
李栖看他,“为什么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