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陪家人去看家人。”
说着,他对郁郁眨眨眼睛。
郁郁浑身绷紧了站在原地,好一阵,她终于扬起一抹生疏的笑。
效仿林逾,郁郁也眨了眨她的单眼:“我很乐意。”
郁郁的情绪鲜少外化。
事实上,她本来也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郁尔安就猜测过,是不是因为她被狼群养育长大,以至于心眼实在得就像野生动物。
开心、悲伤、愤怒、焦虑,她的情绪都很分明,很少有复合的或者难以言明的感情。
可是扯上林逾就会大不相同。
听说林逾死讯的那一刻,郁郁只感觉颅内嗡嗡的尖啸,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噩耗,即使身边已经炸开无数急切的质问,包括艾利亚斯在内,所有人都乱了分寸。
只有她呆呆地坐在病房里,还在竭尽所能理清自己的情绪。
她自己没有死,人类没有毁灭,埋葬着郁尔安的故土也未受侵扰。
这诚然是值得开心的事。
可是指挥消失了。
答应过要作为家人永远陪伴的指挥消失了。
于是悲伤、愤怒、焦虑、迷茫等等一系列情绪瞬间冲溃了她的理智,郁郁花费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些情绪,最终酝酿成她生平最最陌生的感情“恐惧”。
她不害怕死,也不害怕人类毁灭。
那一刻却害怕起“独行”。
尽管她明明自从降生,就一直经历着数不清的生离死别,也早该习惯了独行。
“郁中尉,请问您对林逾之死是怎么看的呢?”
这个问题平等地逼迫他们四个人一起面对。
郁郁听到其他三人的回答。
艾利亚斯用礼貌而疏离的口吻答:“无可奉告。”
克洛维斯则用红通通的眼睛死盯对方,一个字音也不发出,只有紧握的拳头和凸起的青筋。
陆枚也红着眼,但他一如既往地倨傲,并答:“滚。”
媒体的长/枪短炮于是朝向了她。
郁郁沉默几秒,眼神从队友脸上一一扫过。
她看到悲恸、看到自责、看到愤怒,并意识到自己正前所未有地共情着这些感情。
她和其他三人感受着同样的心情。
这都是因为林逾成为了他们共同的纽带,而他们同时失去了林逾。
“我很害怕。”
郁郁说。
记者疑惑地皱了皱眉:“害怕?您害怕什么呢?是害怕遇不到林指挥那样的新指挥,还是害怕这次事件带来的舆论压力?”
郁郁回答:“……我只是害怕失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