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苔绿色的眼眸含着泪水,内里的情绪却不像陆枚以为的那样暴烈。
克洛维斯咬着下唇,哭得颇有些丢人。但他眸中的神色却不是不甘,而是奇异的哀恸,比起被林逾抛下的委屈,克洛维斯更像在心疼林逾的遭遇。
“林逾不是神。”克洛维斯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谁是神,但林逾肯定不是。我和他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是怎么走到今天,他不是神、不是实验体、更不是什么工具,他就和所有人一样,只是个十八岁的学生而已。”
众人随之寂静。
何来遇不再开口,兰瑞交错的手指轻轻颤抖。
陆枚端着一杯红茶,眼睫如鸦羽一般低垂,深藏住眼眸的情绪。
郁郁的指甲则不断在佩刀的刀把摩挲,“嚓嚓”的噪音刮蹭着所有人的耳膜。
克洛维斯抽了一下鼻子,终于不说话了。
不知这次沉默持续了多久,陆枚开口道:“就算他是神也无所谓。”
郁郁徐徐抬起眼睛,正色说:“指挥说过我们是家人,即便他无所不能,我们也有担心的权利。”
“……”似乎是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一直旁听的兰瑞动了动嘴唇,但未等他出声,一旁何来遇高高地举起光脑:“法雷尔,会议要开始了!”
兰瑞神色微怔,立刻将话咽回肚子里。
陆枚等人相视半晌,原本打算避开他们的视频会议,却被兰瑞叫住:“你们也来看着吧。”
“啊?谁要看你们那什么狗屁会议……”
克洛维斯的反抗总是不过脑子,兰瑞习以为常,从容打断:“是STA十二议员的会议,林逾应该就在现场。”
克洛维斯的屁股最早坐了回来。
陆枚和郁郁也不推辞,紧跟其后坐回座位。
“为什么要让他们看?万一「未羊」不高兴怎么办?”
“不让他们看到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就没见过什么东西能避开「未羊」的眼睛,你对林逾手软我没意见,但对他队友还这么……”
兰瑞淡淡地打断他:“你要检举我吗?”
何来遇的抱怨骤停,迟疑半晌,不乐意地扭过头:“我明明是担心你。”
“我知道,但我已经做出决定了。进会议吧。”
STA中心基地矗立在当枢之下的中央。
这里比边沿更加黑暗,仿佛光线抵达此地都会折剑,只有林逾掌心托起的乳白色光束能够勉强映亮前路。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灯光。
就像东部星域在人心中的形象,在死寂和黑暗中无声息地衰亡。
白袍的袍角依然曳地,封冻万里的冰面仿佛和这里融为一体。
林逾漫不经心循着残缺的目标走去。
这里遍地都是颓败的建筑,他还不曾见过半个活人。若不是时钟依然参考中央星域,林逾根本不觉得这个时间和他“下午”抵达时有和差异。
反正都是灰蒙蒙的,没什么人烟。
“再往前直行500米就是基地所在,”一直在前引路的白袍人止步转身,微微颔首向他示意,“接下来的路,还请您自行前往。”
林逾唔一声:“你不去吗?”